我拉掉他的手,信步走了進去。
那些旌陽兵將那幾人的屍身圍的水洩不通,讓人沒辦法靠近。我仰著頭,看著那些殘肢,驀然有些好奇,這媯燎到底與這幾人有何仇怨,居然下這樣重的手。
片刻,營帳之中走出四人,昶伯走在最前,跟在昶伯身後的,是一個身穿銀甲,披著藏青色披風,手持長戟的壯漢。
走在壯漢身側的,便是方才前去宮內通知昶伯的那位小兵。而他身前押著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我眯眼瞧去,看清了那個被綁著結結實實的人,正是媯燎。
他青絲四散,衣襟凌亂,花白的衣服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痕。這舊傷未好,便添新傷,更使他走路踉蹌,面色悽慘。
“各位皆是衛國的精兵強將,更為識時務者的英豪,老身昨夜承諾各位必定毫髮無損,今日便出了這樣的事,老身愧對各位,在此求得各位原諒。”昶伯俯身一拜,與對面跪坐的旌陽兵道。
“若要我們原諒也不難,殺了他。”跪坐在最前面的一位士兵帶頭說道。
而後,所有的旌陽兵全都異口同聲地喊道:“殺了他,殺了他。”
媯燎勉強地站直身子,他面帶笑容地掃視著所有的想要殺了他的人,也是此時他看到了我。
他定住了視線,帶著功成身就地笑容緩緩地朝我眨了眨眼。可我卻覺著他的笑容異常的悽零,就像是終首山上寒冬的風一樣,刮在臉上,割得直痛。
“如若不殺他,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又有旌陽兵帶著頭,振臂高呼著。
呼喊聲一波接著一波,甚至有旌陽兵站起了身,拿起地上的石頭,朝著媯燎砸了過去。
有人起頭,就有人效仿。
媯燎身上被束縛著麻繩,身上又是新傷加舊傷,他躲過了一個,卻躲不過第二個。
他被石頭砸倒在地,額頭頓時血流如注。
昶伯連忙命人將媯燎護住,又派兵前來鎮壓這些意圖造反的旌陽兵。
百里肆怕傷到我,便要拉著我往遠走。
走了兩步,我見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一處高臺,高臺上駕著一座大鼓。
我見狀甩開了百里肆的手,奮力地跑向了高臺上,拿起一旁的鼓錘,用力地敲響大鼓。
咚咚咚的聲音傳出,也吸引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旌陽兵。我聽地上的雜亂聲沒了,便轉過身,站在高臺上看著他們。
“昶伯昨夜在本宮的面前以自身信義保了你們,本宮才決定不殺你們,讓你們安然無恙,等待一道旨意回家,可如今看來,本宮這個決定怕是錯了。”
“爾等與衛姬夫人一同亂我陳國,殘害我父,對本宮更是圍追堵截,你們自認為這罪是可以免死嗎?”
“本宮清清楚楚地告訴你們,我大陳不懼任何,若爾等還恬不知恥地暴亂,本宮便將你們全都砍了,丟到潼安的林子裡面喂狼。”
我胸中雖如擊鼓震天,亦是慌亂無章,可面目卻不經波瀾,聲音更是振聾發瞶。
旌陽兵安定了下來,他們相互看著對方,面上露出了膽怯之情,我還竊喜,自己嚇唬住了這些人,少時,便有個聲音傳了過來。
“一個並無實權的山野公主,得以這般猖狂?”說話的人,仍是最開始帶頭的那個。
我雙拳緊握,更是目眥盡裂地盯著他看。
“來人,將方才辱我之人砍了。”
昶伯沒有動,所以這大營之中的任何一位士兵也都沒有動。
那人仰頭看著我,滿臉都是嘲諷的笑,似是在告訴我,這陳國像來都是誰說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