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當真被她們誤認為是信北君帶回的小妾。
我點了點頭,開口讓她們都站了起來,而後與莘嬌陽一同各懷心思地慢慢吃著飯。
如月中天之時,一身酒氣的信北君回到了府上,莘嬌陽百般猶豫,卻在我的慫恿下,走去了信北君的臥房。
我覺得兩人若要分別的話,是應當好好談一談才對,就算不能坐下來平心氣和地談話,道別也應當用力。
畢竟,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像自己曾經的摯愛或是過了生死的朋友,好好地說一句,再見。
第二日,娘妻一早醒了過來,她與我一同用了早膳,並沒有過多地問我,她平靜地接受我對她的詢問與關懷,而後在我即將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叫住了我。
“綏綏,萬事小心。”她輕輕地叮嚀,卻是我心中溫暖,豐盈。
我笑著朝著她點了點頭,便走出了小樓。
仲憂因懼怕有趙南子那妖婦派人監視著昶伯府與上卿府,因而他今日出門並沒有乘坐昶伯府上的車馬出門。
他專門在城西的集市上買了一架馬車,繞著聖安城跑了兩圈之後,才來到了上卿府的側門。
我俯身上車,卻見今日的仲憂穿了一身妖豔的水紅色,衣領上還繡著金絲繡的花鳥紋。
我坐上了車,便看著他這一身顏色鮮豔的衣服笑了起來。
“莫要笑,這是阿姐給我做的衣裳,她覺著我面白,所以特別適合穿這個顏色的衣服。”他有些高傲地朝我顯示,他有一個姐姐,還會給他縫製衣服。
我搖了搖頭,暗淡地想著,我要是能有個姐姐的話,我絕不像媯薇對我那樣對待她。
“與崇光將軍和北郭校尉的相談地點,還是飄香院,那裡大都出入士族貴胄,崇光將軍,與北郭校尉去那處也不顯突兀。”仲憂道。
“還是素素的香雪閣嗎?”我覺著自己與這樣的聲色場,倒是有著說不明白的緣分。
“不,是在霜兒姑娘的仙葩院。”
我意味深長地斜著眼看著仲憂,我記著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管事阿婆說他最開始是在仙葩院,為霜兒姑娘畫像。
“莫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時常進出飄香院的公子貴胄都有相熟的姑娘,就比如燎公子的相熟是素素,而我的相熟是霜兒,這就像是一個熟人朋友,算不上什麼。”他一邊說,一邊從馬車的暗格裡面拿出了一頂緋色冪籬遞給我。
我將冪籬罩在頭頂,待馬車停穩了,便與仲憂一同走上了飄香院的船屋。
我腦子裡面已經想好了各種說服崇光與北郭的話,待進了仙葩院,還未看清二人的長相,他們便以大禮齊齊地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嚇了一跳,連忙俯身去扶。
兩人皆是身形八尺的魁梧大漢,又是常年練兵習武,我費了好大勁兒才將兩人拉了起來,氣喘吁吁地道:“爾等莫要多禮,我雖有公主的封號,但也都是虛名罷了。”
“公主可算是回到聖安了,這聖安現如今已亂,國君不知所蹤,能救國君的只有公主啊。”一個八尺大漢居然把自己的眼眶給說紅了,崇光這樣的舉措使我有些懵了。
甚至我早前在腦子裡編排好的那些勸誡的話,也不知道要如何說出口。
北郭見我面露疑惑,因而開口與我說起了崇光與父親的淵源來。
早些時候,崇光是宗親家內的家奴,因為其主好鬥,總會帶著武藝超群,罕有敵手的崇光參與和其他宗親家的家奴私鬥。
其主不顧崇光生死,不但靠著私鬥滿足自己的私慾,還招攬聖安城的大部分貴家來觀戰,從而賭押勝負,大肆斂財。
有次,崇光一連打了三場,筋疲力盡,可其主仍舊讓他繼續在鬥臺上拼死,在第四局剛開局的時候,便被對手三次擊倒在地。
崇光說,那日天氣很好,因為當他頭上的傷,流出的鮮血侵入他的雙眼中的時候,他見到紅光之中站著一個人,那個人眼神惋惜,憂傷地嘆著氣。
就是這個人,將他救了,並且改變了他本是慘淡的一生,更改變了那些被宗親貴家圈養的強壯的鬥奴的命運。
這個人,便是我的父親,陳國的國君,媯良。
陳國的私鬥,便從那時結束了,父親下令若民間再有類似戰於鬥臺的私鬥發生,無論宗親公卿,必奪其所有身份,貶為庶民,或充當官奴,流放九州最南的南羅。
也許就是這件事情,使父親得罪了宗親大族,才讓這些人,在危急的時刻,全部倒向了趙南子。
我詢問崇光,可否能聯絡到自己做禁軍統領時的忠心又可靠的舊部軍隊。
崇光極力地點了點頭,並與我透露,自李少師家的公子李辰接替他作為禁軍統領後,大肆安插自己家的護衛進入禁軍內部,使得從各郡縣的軍隊之中,篩選過來,作為保護陳宮的舊部,萬分不服氣。
可畢竟李家現如今是支援衛姬夫人的首要重臣,風頭正旺,李辰又是這禁軍的統領,這些人除了暗自受氣,什麼也做不了。
我又詢問北郭,是否可使聖安城的七個城門同時關閉,只留方華門一個。北郭想了想道:“聖安八門的其中四門,守衛是家父的老鄉,若是請他們吃酒,倒是可以說說,剩下的,臣必當盡力地在公主需要時關閉,但是公主必定要給臣個準確的時辰,否則臣也無能為力。”
我閉著眼睛想了想,北郭說的並無道理,若是聖安八個城門同時關閉的話,也難免趙南子會起疑心,若要趁此跑了,豈不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