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一位身穿緋色衣裙的少女猛地衝了進來,少公子見她腳下生風,彷彿是習武之人,他再次抬頭看她,卻不知為何略有熟悉之感,似乎是曾經在哪裡見過,可是少公子偏偏想不起來了。
“大師,這是做什麼?”少女低頭看了一眼地上動彈不得的小婢女,開口問道。
“貧僧受命今日在蔡宮裡面超度亡靈,入夜之時卻見此處鬼祟橫行,至此才找出這邪祟的源頭之地,故而特此來渡化它。”少公子雙手合十,他自然不能讓這些婢女們知道,他是專程來扒綏綏衣服的花和尚,仁切大師好心收了他為徒,雖沒教給他什麼,但畢竟拿著仁切大師的名字招搖撞騙了許久,他更不能敗壞了仁切大師以及清華寺的名聲。
“這邪祟怎會在她的身上。”緋衣姑娘俯下身子就要為小婢女解開身上的束縛。
“我勸姑娘莫要幫她,否則你家主子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少公子挑著眉眼,故意將事情說的十分嚴重。
少女停下了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公子。
“鬼魅就如同人心一樣,瞬息萬變也可專致如一,你看她與平時沒有兩樣,可她已經被鬼魅滲透了心,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少公子一邊說一邊注意著緋衣少女的表情,他若以後不能隨時呆在綏綏身邊,一定要確保她身邊之人的忠誠,萬不可再像之前那個出賣她的人一樣。
“今夜我困她一夜,讓她無法作惡,她體內的亡靈就會隨著我的袈裟和佛珠慢慢渡化,這亡靈消散了,不出意外,你的主子明日就會醒過來。”少公子未見緋衣少女的臉色有何不妥,相反還十分擔心綏綏的安危。
“你說公主明日就能醒過來?”她站起身,不再幫著被束縛的婢女解開身上的禁錮,她眼中的期望與欣喜,讓少公子倍感溫暖,看來綏綏的身邊,除了腦子蠢的,還是有忠心之人相待。況且她稱綏綏為公主,這就說明從陳國開始,這姑娘便一直跟在她身邊,身份更是可靠。
緋衣少女驚覺自己的言辭不妥,又開口說了一遍:“大師的意思是,合歡夫人明日就會醒過來,對嗎?”
少公子點了點頭道:“明日一早,我便來這裡收回袈裟和我的佛珠,屆時你家主子一定會醒過來。”
為了避免遭疑,少公子沒有再過多停留,早早地離開了合歡殿。
“小雨姐姐,我們真的讓她捆上一夜嗎?”少公子聽到背後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小婢女畏畏縮縮地問道。
少公子回過頭看了一眼那緋衣少女的背影,勾著嘴角笑了笑,原來是叫小雨。
“既然是為了夫人,就委屈她一晚,我們也不睡,就在這裡陪著她。”少公子越走越遠,但小雨說的話卻一字一字地傳到少公子的耳朵裡面。
他安心地回到了藏花閣,才要睡下,窗邊又傳來了聲響。他尋聲開窗,見兩隻灰雀一齊扎進了他屋子裡面,站在桌邊兒上,正歪著頭黑豆般的眼睛盯著他看。少公子拿起其中一隻,在它的腿上拿下一卷布條。
“王已知曉公子身世,七日之後相約五祚山祭廟一見,百里上。”
少公子又開啟另一隻灰雀腳上的布條上面寫著:“纏情之上有人念,速歸。”
少公子開啟桌子邊上的小屜子,從裡面抓出來兩把米餵了灰雀,而後又將兩條布放在燭火裡燃盡。少公子枕著手臂胡亂地猜想著,這兩個人莫不是商量好的,偏偏趕在同一個時候,放出訊息給他。
安陽,纏情島,少公子躺在床上盯著頭頂的床幔發怔,看來不管是纏情島還是安陽,明日等綏綏一醒過來,他便要離開蔡國了。
他有些放心不下,可又找不到任何理由不離開。畢竟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是少公子一開始就想要做的事情。
翌日,少公子一早去了合歡殿,在小雨的監視之下,放開被綁了一夜的無辜婢女,而後他走到綏綏的身前,如昨日說的那樣,輕輕地喚醒了她。她漸漸轉醒之後,小雨急速奔到她身前,更是喜極而泣地撲在她懷裡。這般失而復得的珍惜,使少公子也感同身受,想他暫時離開綏綏的身邊,也能安心的走了。
她醒過來之後,胃口異常的好,少公子見她面色有些蒼白,隨即在她吃的肉糜粥裡放了些研磨的當歸粉。他依依不捨地看著她笑,看著她對他的戒心仍舊沒有消退。
少公子不點破,本來就是他這次害的綏綏歷此劫難,她若怨他,也無可厚非。
待蔡侯到來後,她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提到了藏花閣,彷彿是知道了蔡侯與少公子的暗相勾連。少公子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藏花閣裡燃了綏綏調和的驅蟲香,她若細心辨別,憑她的鼻子聞了出來,一定能猜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