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都說了,一切就看天意了。
仁切大師望著少公子回身的背影,緩緩地笑了笑,左手立於胸前,閉上了雙眼。
此時的眾人皆是看著仁切大師的動作,就連一直低頭的澹臺不言也抬起了腦袋。他暗自在想著,莫不是自己當真要留在蔡國這座寺院裡面,做一個帶髮修行的和尚不成?
仁切大師周身的花朵猛地落在了地上,只有頭頂那唯一的一朵還定在半空中,許久那朵花緩緩的漂浮在空中,慢慢地飛到了少公子的頭上,少公子仰著頭,攤開了手掌,那朵花穩穩地落在了少公子的雙手之中。
“貧僧常年不在寺中,只有每年這三天會回到此處,貧僧雖認了你做我的弟子,也不能教你些什麼,你若閒來無事,便呆在寺裡聽聽其他幾位師父講佛法,協助他們處理好寺裡的一切,最重要的是要替貧僧照看好這桐花臺的一切,萬不能讓我的這顆桐花樹受半點傷。”仁切大師最終的選擇還是少公子。
少公子雙手合十,乖乖地跪在了地上,一記邪魅的笑容在嘴角若隱若現。
仁切大師選了少公子為徒,莊荀先生自然就選擇了澹臺不言為徒,此次當著燕國國君的面,也算是名正言順,燕君自是沒有理由說什麼。怪只能怪平時過於寵著連慕君,他不爭氣罷了。
不過讓少公子好奇的是,一直不言語的韓子先生居然也收了叔姜為徒。蔡侯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因為蔡國朝政本就是由幾家宗親一同協商的,並不尚賢,因此也沒有寒門的名仕來蔡國求官。倒是叔姜將軍卻高興不已,韓子也是鬼柏大人的學生,叔姜的高興是因為可以學到鬼柏大人的兵道。
燕君吃了敗仗明顯很不開心,帶著連慕君才要與蔡侯告辭,莊荀先生眯眼笑著說道:“燕君不如與老朽一道回南燕,澹臺不言雖為燕君人臣,畢竟也是老朽新收的弟子,老朽既不想耽誤不言的前程,也不能讓他落得一個不尊孝師父的惡名,這就要麻煩燕君多等老朽兩日再一同啟程了。”
少公子此時瞧見燕君臉上的肉,明顯因為憤怒而不停地顫抖,少公子生怕他一抬手就把莊荀先生給拍死了。
“燕君此法可行,如若此事傳響九州大地,燕君還能得到愛賢的好名聲,以後前往燕國求官的有才之士,也會因為燕君與莊荀先生的同行此事而絡繹不絕。”少公子連忙上前隔開劍拔弩張的兩人。
燕君的眸子像是一記鋒利的冰凌,盯著少公子看了許久,隨後他收斂了面上的憤恨,再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的模樣,垂著眼瞼面無表情地道:“如此甚好,孤護送莊荀先生回南燕,而你君執才能放心的留在清華寺做和尚。”
少公子突然想到若是蝴蝶谷的那位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知道了他成了清華寺仁切大師坐下的弟子,必是覺得少公子六根清淨,看破紅塵了。想到那時,鍾情於自己的君綾可要不顧一切地衝下蝴蝶谷,來尋他。少公子心一沉,還是要早些修書一封送到蝴蝶谷君婀姑姑的手上解釋一下來龍去脈最為妥當。
少公子看了白老頭一眼,白老頭朝他點了點頭,想是他也知道少公子心裡的顧忌。
白老頭側臉又看了看依舊處於神遊的澹臺不言,心裡想著這傻小子欠了君執多少人情,這回一個手指頭都掰弄不清了。
桐花臺的事情結束之後,澹臺不言跟著莊荀先生一行人回到了韓子的府上。才進了大門,他就“嘭”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實實在在地朝著莊荀磕了三個響頭,一邊磕一邊說道:“弟子不孝,弟子為了求榮出賣師父的行蹤,不值得師父為徒兒這樣拼命。”
莊荀依舊在並不是特別熱的天氣裡面搖晃著摺扇幽幽地說道:“願意救你,拉你一把的並不是為師,你交了一個好朋友啊,不言,以後為師希望你莫要在辜負人心了。”
澹臺不言抬起頭看了看莊荀,又看了看少公子,彷彿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猛地站起身又朝少公子跪了下去。少公子抽出腰間的含光劍擋在了澹臺不言的膝下,輕輕一彈便讓他重新站了起來。少公子扶著澹臺不言的肩膀說道:“跪天地,跪父母,跪師尊,我與你本是平輩,你莫要跪我,我設計救你是因為,一是你我本家是世家之交,有姻緣之牽,二是我答應澹臺大伯要護你周全,你小弟狗子又認了我做師父,我也自然要護著他的大哥,三,你本質不壞,我也真心的將你當做知己,況且也是莊荀先生預設要救你。”
少公子並沒有把自己心底的真實想法說出來,這三件都不是少公子救他的最終因素。那個最終因素,就是將澹臺一家作為抵抗燕君的最後決勝關鍵。這頭雖是少公子不經意間開啟的,如果結束不了,少公子起碼不會讓自己處於被動情形。少公子是確信燕君是要做什麼事情出來的,但是具體做什麼,少公子現在自然是猜不到,猜不到就做最壞的打算,若是傷了少公子,撕破臉的打起來也比坐以待斃來的強。
澹臺不言揉了揉因為感動而發紅的雙眼,與少公子說道:“人生得一君執般的摯友,足以。”
少公子心裡那點齷齪被澹臺不言的這句話擊的潰不成軍,他有些愧疚,卻沒有表現出來。
“臭小子,你等一下莫要與你蓉兒師姐說你做的好事,否則師父我都沒法救你,她若覺得你做錯了一件事,自此之後那你再做任何事情,她都覺得你是別有用心,懂嗎?”莊荀合上了摺扇輕輕地打了澹臺不言的額頭。
澹臺不言揉了揉額頭,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
眾人皆是往屋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說著今日桐花臺上發生的驚險,待到院子前的前廳時,忽聞一聲悅耳動聽的女音傳了過來。
“這都日落西頭了,您們這些老人家才想起來回家,今日是去了哪裡,為何不帶著蓉兒一起呢?”簡蓉今日穿了一身桃紅色小襖,秋香色長裙,這顏色顯得她今日格外鮮嫩。她坐在園桌的主位上,滿滿一桌子的好菜擺在桌子上邊,當真是香氣四溢,讓人食指大動。這些老人家用了一天的頭腦,皆是餓的飢腸轆轆,看到如此豐富的一桌不禁都喜上眉梢,坐下來才想吃一些飽腹,卻發現沒有吃食的用具。韓子見狀立即喊著服侍吃飯的婆子拿竹筷,可喊了幾聲,卻怎麼喊都不見府上有其他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