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鬍子起先不理我,全神貫注地指揮著手下,一個接一個地與小白交手,致力於拖死小白。我見絡腮鬍子不上當,便撿著身邊更大的石頭朝他丟過去,一邊丟,一邊說著侮辱他與暗影閣是陰險狡詐,落井下石之輩。絡腮鬍子一邊擋著我丟過去的石頭,卻依舊不為所動。倒是一直站在絡腮鬍子身邊的人都聽不下去了,沒聽絡腮鬍子的命令,便直接執劍朝我劈了過來。
我見有人上鉤了,連忙轉過身鞋底抹油地往遠處跑去。
自小作為終首山的小山匪,武功不精通,又是個欺軟怕硬的,唯有這逃跑的功夫稍微強一些。用骨碌的話來說,但凡我身後追著的是十條惡狗,都沒有機會攆上我。
我聽到絡腮鬍子在背後喊著我的名字,得空回頭看去,見到絡腮鬍子親自帶著一小撥人追了上來。
我心裡一激動,腳下的步伐跑的更快了。
我想絡腮鬍子不在,那邊就少了指揮戰鬥的人,這樣小白或許可以順利突圍。
雨後的山間路滑,而且處處又充滿了各種意外的殘枝和巨石擋路,我看不見前路,只能費力地越過障礙,一路向前。就在體力快要耗盡的時候,我的面前出現了一處斷崖,再也無路可走了。我回過身遠眺,發現已經跑了很遠,遠到早看不見小白的身影了。我摸了摸因為跑得急,而跳動強烈的心窩,在斷崖邊上找了一處光滑的大石,坐下來喘著粗氣,休息了起來。
不過多時,絡腮鬍子帶著他的手下,也跟了過來。
“我跟你講,大鬍子,你別過來,你若再往前一步,我真的會跳下去。”我甩掉頭上的斗笠,身上早就沒了乾的地方,都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沾在面板上,冷風一過,便感到鑽心的涼。
“你想跳便跳,我不攔你,大不了等你跳下去,我再去崖底尋你的屍體帶回蔡國去就好。”絡腮鬍子的鬍子已經被雨水打成一縷一縷的,沾在嘴邊,看起來甚是滑稽。
“你這樣做就不對了,本來是受命,運送一個大活人的,好不容易都快運到家門口了,人卻死了,這要是傳到江湖上,就是你們暗影衛不信守承諾,有辱你們的名聲不是?”我撥開額間的溼發,想先安撫住絡腮鬍子,給小白爭取更多的逃跑時間。
“那不如你說說,我們怎麼辦才好?”絡腮鬍子似乎不著急,停下腳步,不再朝我走來,而是抱著雙肩探究地看著我。
“我之所以要這樣做,無非就是因你要殺我家小白,你若不這樣逼我,我可是不會隨隨便便就自殺的,你看,這樣成不成,我們各退一步,你呢,放了小白,我呢,乖乖跟你回蔡國覆命,咱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豈不皆大歡喜?”我故意往斷崖那邊湊了湊,並且從腳下踢落了幾顆石子到懸崖下去,以彰顯我有玉碎的決心。
絡腮鬍子皺著眉頭,似乎在看我還能如何。我本來就是在拖延時間,自然不怕他這樣與我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就這樣,我倆對視了一段時辰之後,忽有一黑衣人匆忙地由遠處跑了過來。他在絡腮鬍子的耳邊說了些什麼,我隱約地能聽到一些“紅衣人”,“沒追到”之類的話。
絡腮鬍子的臉色越來越臭,直至他額間暴起了青筋,眼神變得鋒利起來。
我猜著應當是姬雪那個小妖精把小白給救走了,所以絡腮鬍子才會有那般表情出現。心裡的那塊石頭終於落地,小白現無性命堪憂了,我也著實地鬆了口氣。
“可按照推測,那個紅衣人不應當是去玉顏公子那邊救人的嗎,怎會跑來這裡?”絡腮鬍子神色疑慮地問著那個報信的人。
那人搖了搖頭道:“剛剛收到公子的飛鴿傳書,起先那紅衣人是去了公子那邊救人,可被救的女子與那紅衣人說了些什麼之後,紅衣人便丟下了那個女子,自己一個人突破了重圍跑了。”
“可是,那個人怎麼可能在這樣的短時間內,從燕國跑來蔡國救人的,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絡腮鬍子不可置信地問道。
我嘴角噙著笑,偷聽著他們說的話。想必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定是截殺過小白與姬雪,可他們不知道姬雪那廝是個小妖精,壓根他們派多少人都打不過,甚至可能連小白的身都近不了,所以才想到用此計謀,來將小白和姬雪拆分開,一個一個收拾。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玉顏公子身邊挾持的人,應當是君綾,那姬雪本就是受託來保護君家人性命的,自然會選擇去救君綾。可聰明的小白,應當早就知道了這是個陷阱,故意不與姬雪說明,卻來冒險救我,還真是個睜著眼睛的傻瓜啊!
我雖不贊同小白的冒險,卻仍舊感動地落了淚。低下頭用衣袖擦拭眼淚之時,卻望見斷崖邊上生著許多藤蔓。我這心裡又有了主意,若是我順著藤蔓一點一點滑下山崖去,也不是沒可能生還。
我注意絡腮鬍子與他的部下,仍舊在對面不遠處糾結著,為何那個紅衣人可以這麼快就趕來蔡國,救下小白。
我又似方才在那處山洞口時一樣,一隻腳緩緩地朝那片藤蔓移過去。
見絡腮鬍子仍舊沒有任何反應,便以最快的速度俯下身子,去抓懸崖邊上的藤蔓。
“你還要跑去哪裡?”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說話聲。
我一驚,這聲音彷彿就在身後一般,來不及回頭看是誰在我身後,脖子上便傳來一陣劇烈的陣痛,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