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傾葉一秉深潭之色,不過心子卻比燎燎烈火更熱,同知大人當即吩咐眾人一道進了蔡氏的屋子。
躺在檀床上的蔡氏面色與先前姝兒娘無異,黯然慘霜,屋子內一股濃濃的草藥味,檀桌上杯具擺放整列。
蔡氏緩緩被貼身丫鬟扶起倚靠在床沿,兩眸似那屋子內的燭火欲要熄滅,說不出話來,柳傾葉上前為其號脈,半晌收回,道:“夫人確是中的阿芙蓉之毒,不過好在毒未侵透血脈,待我先用銀針封住心脈,在服半月藥物即可恢復。”
眾人在一側觀凝,同知大人面色幽沉,生怕蔡氏有個三長兩短,這一病去了,好在聽聞半月即可治癒,才寬下心來,拱手軀身道:“有勞柳女俠了!”
蔡氏雖身子動不得,卻也知道這回自己得救了,不會被黑白無常帶走,漸漸,幽幽深眸兩滴老淚順流而下,同知大人坐在床沿,緊緊握著她兩手斑斑。
柳傾葉先將蔡氏血脈封住,又起身至檀桌寫出藥方遞於同知大人,同知大人兩手像觸了甚狂抖,痴痴凝注著上面清涓字跡,半晌才回過神揉了揉右眸,凝了一眼一側的錢管家喚了一下人速速出府採購。
諸葛文斌抬手喚賬房先生端來一小錢箱,拱手道:“多謝柳姑娘救命之恩”,開啟那小錢箱,指著裡頭數十兩銀子,續道:“區區小禮,還請柳姑娘莫要嫌棄!”
同知府出手果真是闊綽,一出手便是數十兩銀子,不過柳傾葉卻不見得看上,淡道:“多謝諸葛公子!”凝了一眼那數十兩銀子,抬手續道:“至於這些銀子,還請諸葛公子收回!”
諸葛文斌笑道:“莫不是嫌少?”
柳傾葉不在應話退在一側,林希心知自己這個師傅對名利淡如水,準確點說對甚都雲淡清風,不僅貌若天仙,就連行事也絕對不食人間煙火,遂,趕緊上前,‘咳咳’兩聲,笑插道:“諸葛公子,我師傅乃江湖隱士之人,問病救人從不收錢財,還請諸葛公子將這些銀子收回。”
諸葛文斌抬眸凝了那數十兩銀子一眼,又凝了一眼二人,拱手笑道:“是在下愚禮了,還請柳姑娘莫要見怪”,頓了頓,又道:“柳姑娘這等高風之女子,真乃世上罕見!”
說時,又是拱手一禮。
柳傾葉在襄萍一側面露寒潭之色,未應話。
下人將藥物買回已是深夜,林希等人也已辭別諸葛府,章添德也隨一道回了驛站,蔡氏貼身丫鬟將藥送去灶房,待藥好後又細心乘滿端至蔡氏跟前,遂,緊扶起悉心一小勺一小勺喂盡。
這藥雖苦,飲時還忍不住乾嘔出來,但蔡氏還是忍著那藥味苦楚一小口一小口飲入腹裡,因為她知道從此時她絕不會不明不白的去見閻王。
次日,一切仿如昨天,屋簷上的霧珠傾斜而下,自從清風教被滅後,整個黎城的空氣都是清恬的,東邊的那抹柔柔的朝陽也緩緩爬上了頭。
不知清風教餘孽現躲藏在何處。
清風教仿如人間蒸發樣不知所蹤,‘上到天鳥飛禽,下到螻蟻走獸’的陽春樓,還有天下盡人皆知,聞風喪膽專搞暗殺工作的錦衣衛都未能查出落腳之處。
另一方面林希心中還是很擔憂蘇青安危,自從上次她喚陽春樓佟掌櫃傳書信至今,已有數日未見,清風教中的人個個何等陰險、狡毒,她孤身一人獨入險潭,真不知她怎麼應付得了。
林希抬眸凝著頭頂那片蔚藍,心底卻時而如海一樣平靜,時而似浪潮洶湧,這時,衙外有一人急匆匆入內,林希收起心思轉頭一凝,道:“錢管家?”
“林,林師爺!”錢管家喘得很是厲害,兩腿也似有些發抖,拱手道:“出事了!”
林希凝著喘著大氣的錢管家應道:“何事?”
“夫人夭逝了!”
“啊?”林希猛地一激靈,問道:“怎麼回事?”
“小的也不知!”錢管家搖了搖頭,面上豆大的汗珠搖曳落下,拱手道:“老爺喚我來請林師爺入府一趟。”
“請我入府?”不知為何,林希隱隱甚感不妙,莫不是藥方有何問題?不對呀,那藥方是柳傾葉親手撰寫,自不會出錯,且全城百姓都在服用,難道是?
林希搖了搖頭,無論何種緣故,蔡氏一死,想來同知大人必定認定是柳傾葉藥方有誤,此時喚他入府,想必是要興師問責。
可這也不對,若興師問責,以同知大人那秉性肯定會帶著他那數十名護衛將縣衙團團圍住才是,林希抬眸凝了下衙門口,門外並未有何動靜,只有衙內的兩名門子。
極為不解,且不說蔡氏因何而故,就連同知大人又為何不親自來衙內興師問責,這其中緣由,恐得還是去趟同知府才能知曉其中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