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往北是宣政殿,每逢望朔(初一十五)的小朝會便在此間進行。
餘浪跪候在宣政殿以外,得等李林甫散了朝才能帶他一同出去,否則以他目前的身份,在皇城中稍不留神就會被禁軍羈押。
餘浪原本無意聽取宣政殿內的動靜,畢竟深宮之中臥虎藏龍,若是被某位修為精深的老怪物察覺了可不好,隨著玄宗的聲音漸漸拔高,有些話他即便不想聽還是直往耳朵裡鑽。
“安思順你好大狗膽!”玄宗聲音裡滿是怒氣,“這條五色玉帶朕很是喜歡,不過是想為玉環再做一件,你竟敢大放厥詞說沒有這樣的五色玉石了?據朕所知,安西諸藩國每年都有不少五色玉石進貢來我大唐,可是被你朔方節度府給貪墨了?”
“微臣不敢!”朔方節度使安思順以頭搶地,砰砰直響,“陛下,各藩國運來的五色玉石都被小勃律國的國主給扣下了,他屢次派人劫掠。大漠之中,我朔方軍也是鞭長莫及啊。”
餘浪心頭一動,想起半年前自己在大漠中確實見過小勃律國主派出人馬劫掠五色玉石之事,當時據庫多扎所言,小勃律國主蒐集這些五色玉石是為了修行。
玄宗怒氣更勝:“我大唐煌煌盛世,天朝上國,竟然被一個小勃律國劫掠貢品,朕養你這個朔方節度有什麼用!廢物!”
“看來朕對這些藩國也是太過仁慈了,是該讓他們見一見我大唐的兵鋒了!哪位愛卿願意替朕領兵蕩平小勃律,官升一品,賜千金,封萬戶侯!”玄宗衝動之下開口懸賞。
左相李適之連忙勸阻:“陛下,小勃律雖是彈丸小國,卻藏身大漠,我軍勞師遠征未必能竟奇功,若是敗了,我大唐在諸藩國心中的威信更加蕩然無存。”
“住口!我大唐自建國以來,文成武德,賓服四夷,何曾懼怕過這些小小藩國。太宗有李靖、徐茂公,高宗有薛仁貴,朕之虎將在何處?”
一眾武將紛紛跪倒:“末將在!”
朔方節度安思順知道小勃律國內不乏能人異士,新任國主也是勵精圖治的中興人物,貿然開戰未必能佔得便宜,當即也勸阻玄宗:“陛下……”
“你還好意思開口!你若有皇甫卿家一半本事,此事又何須驚動於我?你連一個小勃律都壓不服,皇甫節度可是接連挫敗吐蕃大軍!同樣是節度使,朕不知道你還有何臉面來長安見朕!”玄宗見到安思順那張逆來順受的臉就感到氣悶。
玄宗嘴上雖是盛讚皇甫惟明,這次卻不願啟用皇甫惟明東征,此人與太子走得太近了。
“陛下,率兵蕩平小勃律未嘗不可,只是要用對人。”一直隔岸關火的李林甫終於開了口。
“哦?李相有何人選?說來聽聽。”玄宗的火氣終是降下去了一些。
李林甫淡淡說道:“千牛龍武將軍王天運勇武過人,堪當此任。”
王天運應聲出了武將佇列,抱拳道:“末將願領兵蕩平小勃律!”
朝堂中傳出一陣低聲嘲諷,此人乃是李林甫女婿,憑藉著這層裙帶關係才混上這個從三品的千牛龍武將軍,眾人皆知他是長著一張漂亮臉蛋的大草包,打起架來恐怕連軍中的尋常火頭軍(炊事兵)都打不過,讓他帶兵打小勃律無異於送死。
本著讓李林甫出醜的想法,這一次朝臣之中竟沒有多少反對的聲音。
“此外,臣還要推薦一位年輕人擔任大軍副將。”李林甫對眾人的反應早在預料之中,不緊不慢得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