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浪見這人不似惺惺作態,是真得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卻整日妄想自己是絕世天才的憨貨,心裡竟起了幾分敬佩,能有這樣一顆自信爆棚的大心臟也是極為罕見的。【 ,新,思,路,中,文,網,】
餘浪仔細觀察了一番這乞丐,這人雖然衣衫殘破,但衣物原本的質地也是極精良的,看他也不像是從來沒讀過書的樣子,應當是家道中落,心裡更起了幾分憐惜。
這乞丐顯然不需要餘浪的憐憫:“你別用這種看二傻子的眼神看我,是你們沒能力欣賞我的才華,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那行,既然你這般孤高自強,先把那三十兩銀子的酒錢給結了吧。”
乞丐面露難色:“本公子眼下落了難,暫時沒錢還你,先欠著,等我中了狀元入朝為官,到時候加倍還你。”
謝之謙雖然心地善良卻也有些較真,實在有些看不慣此人連番的狂悖言論:“你這人有手有腳,年紀不大,腦袋也還算靈光,腳踏實地做事本來也有大好前途,為何終日沉迷於不切實際的幻想中呢?”
乞丐露出不屑置辯的神氣:“少用這種教訓人的語氣和我說話,你以為你很有正義感麼?不過是黨同伐異,你們看不慣我這樣的異類罷了。”
餘浪深知眼下再與此人糾纏下去也不可能要回銀子,只好大度得先放了他一馬:“那這三十兩銀子就算你欠我的,等你以後發跡了,去崇仁坊還給我吧。”
乞丐點了點頭:“嗯,你記好了,我名字叫鄭元和。”
那人說完便要走,眾人這才注意到此人新被人打斷了腿,以雙手撐地艱難得往前挪動。
杜甫最見不得讀書人落難,嘆了一聲氣:“鄭公子,你若不嫌棄,可與我回崇仁坊住下,先養好了傷,再準備科舉考試也不遲。”
薛文洋醫術最高,看了一眼也說道:“你腿上的傷可輕可重,如果不及時醫治可能有落下殘疾的風險,眼下你身無分文,很容易耽誤病情。”
鄭元和的眼睛裡有感動,更多的卻是果決:“諸位好意我心領了,君子無功不受祿。”
人各有志,此人去意堅決,眾人也不便勉強,只好目送著他緩慢得挪走。
四人逛了大半天也覺得有些累了,便也回到崇仁坊杜甫宅邸歇息。
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被不遠處茶寮裡的一主一僕看在眼底。
“大人,如此對待少爺會否太無情。”那僕人見著少爺鄭元和長大,看著從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少爺遭這番磨難心中頗有不忍。
被稱作大人的正是鄭元和的親生父親,剛從常州刺史職司調入京城擔任吏部侍郎的鄭仁仰。
鄭仁仰低頭品了一口香茗:“這逆子不經受些敲打永遠也長不大,我常說他是吾家千里駒,對他寄予厚望,誰料他越是長大越是狂悖。”
鄭仁仰想起十天前這逆子跪在自己面前以死相逼說要與一個叫李亞仙的煙花女子廝守終生,心中火氣更盛,當日他親自用家法打斷了兒子的一雙腿並將其趕出家門。鄭家是官宦世家,嫡長子若是娶了個煙花女子,可謂家聲喪盡。
若不是為了這兒子,鄭仁仰才不願接受老師吏部尚書常寬的邀約進京擔任這吏部侍郎的職司,在外人看來這是補了肥缺,可老師裴寬卻是當朝首輔李林甫的眼中釘,自己行差步錯,很有可能便跟著萬劫不復。他進吏部,便是為了獨子的前程,朝中若無人打點,想中進士是千難萬難,即便中了也補不了實缺。誰知這逆子絲毫不能體會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整日沉迷於煙花之地,無心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