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口地如其名,兩側山體高聳,當中夾著一條羊腸小道,狀如葫蘆,確實是絕佳的伏擊點。
餘浪於馬車中閉目打坐,將身心狀態調整至最佳,外放的神識洞察著馬車外的風吹草動,悟玄上境的修為搭配三層的北冥訣,感知力極為強大,他細細掃了一遍確定整個葫蘆口中並沒有伏兵。
這說明要麼根本無人伏擊,要麼是伏擊者隱匿行蹤的本事高超,能夠避過餘浪的神識感知。如果是後一種情況,則意味著埋伏者人數一定不會太多,可能三五人,也可能只有一人。
走了大半天的時間,一路都極為太平,眼看出口就在眼前,眾人暗鬆了一口氣。
卻見一個寬袍緩帶的翩翩公子哥盤腿坐在狹小的關口處,腿上橫著一把古琴。
古琴是松紋古木所鑄,沒有琴絃。
餘浪解下了腰間的木劍,兩根手指輕輕撫過木劍光滑的劍身,就像撫過情人的臉。這把劍是用自家庭院裡黃楊木最精華的部分做成的,為此他特意去找了一趟洗月書院鑄器坊的陸教習幫忙。陸教習不愧是鑄劍行家,不僅透過秘法最大程度得提升了木劍的韌性,而且揚長避短,充分利用原木屬性通透的特點,將之便於法力灌注的優勢發揮的淋漓盡致。
這把木劍餘浪取名為“手植”,取自餘浪前世最喜歡的一篇散文——“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明·歸有光)
“手植”二字於原文中寓物是人非,餘浪取下這個名字便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惜取身邊的朋友、親人,為保護他們而戰鬥時必盡心傾力,不留遺憾。
這把木劍不如磨石刀鋒銳,不如磨石刀神異,卻傾注了餘浪的道心,劍身雖是凡木,劍膽絕非等閒。
餘浪飛身而下,與那撫琴人相對而立。
劍膽對琴心。
撫琴人十指連動,琴音引發天地元素共鳴,一道音刃破空而來。
“手植”脫手而出,懸停在餘浪身前,一化為二,二分為三,一道劍氣化身與那音刃鬥在一處。
劍氣方正浩然,音刃綿長婉約,二者各展所長,於虛空中鬥了一陣。
撫琴人見一時難以取勝,又以雙指橫於額前,施放出自身道印。
他的道印便是六根琴絃。
薛文洋和謝之謙修為都只有破虛初境,並不能看出戰局如何,只是心內空著急。
老郭卻是面色凝重,向二人解釋道:“那撫琴人的六道琴絃道印,各有千秋,雖然同出一脈,卻包含風林火山雷雲六種氣息,堪稱是身俱六種道印。”
薛文洋聽了悚然變色,在他的認知裡,常人能憑著一種道印入悟玄也是極難,此人卻有六種不同屬性的道印,實力當真強絕,卻不知餘浪能不能擋住此人攻勢。
謝之謙的心思卻落在別處:“琴有七絃才對,此人偏只有六絃,好生奇怪。”
餘浪卻並未以自身道印應戰,只是同樣以“手植”劍氣殘影與六大琴絃道印相鬥。
操縱著手植以一敵二餘浪卻仍顯得遊刃有餘,絲毫不落下風。
撫琴人修為已至悟玄巔峰,也看出餘浪的實力不過在悟玄上境,可竟隱隱感到此人氣海綿長變招迅捷仍在自己之上,心中暗暗吃驚。
他接到蘭夫人的密信,楊玉環由洗月書院的幾位學子護送往長安來,本來對此次刺殺任務極有信心,卻沒想到這個衣著平凡鄉下少年模樣的人竟如此棘手。
撫琴人猛一拍琴身,一直藏而未出的第七道印疾振而出,直往餘浪面門上飛去。六印藏於身,一印藏於琴,這七印齊出尋常無相初境的修行者都抵擋不住,這也是撫琴人最大的依仗。
餘浪等的便是這一刻,奇點道印驀然出現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