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風一雲,兩大道印盤旋著湊近那絲毫不起眼的奇點,奇點毫無反應。
三枚道印距離不到一寸時,異變陡生,奇點原地顫了一顫,風雲道印憑空湮滅。
“好霸道的道印。”陳無寧忍不住讚了一聲,卻感到體內莫名被抽走了一股力量。
餘浪則是接著這股力量從悟玄初境一舉邁入了悟玄中境。
這一變故顯然餘浪自己也沒有預料到:“師尊,我的道印似乎能吞噬其他道印。”
“妙!”陳無寧眼中盡是欣慰,隨後連捏法訣,又模擬出各色道印五種,餵食一般送進了奇點口中。
驀然增長的力量讓餘浪有些承受不住,內息執行了數個周天才平復下體內的躁動,修為一舉晉入悟玄上境。這一回餘浪透過內視看清楚了整個過程,陳無寧的兩枚道印被並非被奇點吞噬,只是單純破壞,破壞後產生的能量未及逸散,又被北冥之力收攏吸收。奇點道印加北冥之力兩者疊加才形成了這樣神奇的一幕,恐怕即使是其他破壁人也不知道北冥道印除了用於消耗還有這樣的功能。
“師尊,你這是做什麼?”
陳無寧的臉上盡是老態:“本來我還想以禁術強行灌輸一些法力給你,非但兇險而且損耗很大,沒想到你的道印自帶吸附威能,倒省了我不少事了。”
餘浪有些感動:“你本來就受了重傷……”
“呵呵,你不用覺得虧欠於我,其實是我虧欠於你。楊玉環對我洗月書院是個天大的麻煩,本來陛下下了嚴令命我護送她回長安——這簡直就是強人所難,我此生已不可能離開洗月書院。如今由你替我完成這個重任,我出些力也是應當應分之事。此去長安路途兇險,長安城中又是臥虎藏龍,悟玄上境的修為也好讓你多一份自保之力。”
餘浪忽而眨了眨眼:“你給我句實話,我到底有幾成機會能活著將楊玉環護送到長安?”
陳無寧苦笑:“不足三成。”
“我把力量退給你,不去長安了行不行?”
“行。我就坐這兒,倒要看看你怎麼把力量退還給我。”
“老傢伙,我就知道你憋著壞呢!”
“呵呵,挑戰和機遇,還是要留給你們年輕人嘛,萬一你活著到了長安呢?”
“……”
餘浪心情複雜得出了樹人堂,雖然與陳無寧一通插科打諢,心裡卻仍是感激他的恩情的。判斷一個人的饋贈是否出於善意其實很簡單,看他是迫於無奈還是主動饋贈。顯然陳無寧是屬於後者,此去長安不論多麼兇險,其實都已經與陳無寧無關了。他卻仍然不惜損耗自身修為提攜餘浪,說明他確實關心這位關門弟子。
沈教習追著餘浪的腳步跟了上來:“聽說你要去長安了?”
“嗯,過完年就要走了。”
“過完年,可不就是明天嗎?”
餘浪一愣,心中掐了掐日頭,是啊,一個沒留神,臘月已盡,今夜便是年夜了。
沈教習笑了笑:“好啊,年輕人就該出去闖蕩闖蕩,一輩子困在洗月書院,困在揚州城,確實成不了什麼氣候。”
“要是累了,回來看看我們啊。”
天空忽而飄雪,雪花落在沈教習花白的鬍鬚上,他卻仍未察覺。
頭一次,餘浪感到他們都老了,從陳無寧到賀教習、沈教習,三年裡餘浪曾與他們鬥智鬥勇,捅下天大的窟窿也有幾位長輩頂著,如今自己本該成為洗月書院新的頂樑柱,卻要離開了。
“洗月書院,確實是後繼乏人了。”沈教習嘆了一口氣,“青青走了,你們家也沒什麼人,不如與我回家過年吧,好久不和你小子喝兩杯了。”
“不了,在揚州的最後一個年我想在自己家裡過,明日我再去沈教習家中拜年。”
沈教習點了點頭,背過身踏著地上零星的雪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