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洗月書院的入門大比只剩三個月,餘浪的心情越來越焦灼:修行境界分為百鍊、遊海、破虛三個境界,每一境界又分上中下三品,眼下我卻連百鍊下品的青青都遠遠不如,怎麼在三千學子裡爭那第一?
正埋頭趕路的餘浪被一陣皮鞭的抽打聲驚得緩過神來。
回過頭,卻是前些日子奪了餘家宅子的方臉書生李文山。他卷著袖管,用手裡的鞭子狠狠抽打一個筋肉結實的黑人。
餘浪心想這大概就是大唐常見的崑崙奴了——大唐國力強盛,海上貿易頻仍,一些國家的奴隸主會運些黑人奴隸販賣到大唐,這些人便被稱為崑崙奴。
那崑崙奴被打得皮開肉綻,卻僅僅咬住牙關,不願開口討饒。
餘浪看著心裡難受,便笑著向李文山打招呼:“文山叔,這崑崙奴犯了什麼錯,值得下這麼重的手?也不怕傷到手腕?”
“哈哈,是餘浪啊,有日子沒見了,聽說你和你阿翁搬到平安里去了,哎喲,那地方可髒得很呢,住的習慣不?有空到叔那兒住幾天,就你們以前在集賢裡的大宅子啊。”
餘浪忍住怒意擺了擺手:“勞文山叔掛心了,我和阿翁在平安里住得挺好,也請你多積點德,得饒人處且饒人吧,我看這崑崙奴面相看起來挺老實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李文山這才接過話頭:“這畜生,幹活的時候只能頂三個人的力氣,吃飯的時候卻要吃五人份的飯,你說氣人不氣人,我還不如養頭豬,起碼殺了還能燉肉吃。今天我就要把他中午吃的米都給打吐出來。”
餘浪攔住李文山:“既然文山叔嫌這崑崙奴吃飯太多,不如把他賣給我吧。”
李文山轉了轉眼珠,也不知轉了什麼壞念頭,立馬板下臉來獅子大開口,要了市場價兩倍的銀子。
餘浪懶得和這渾人計較,他自信這些銀子以後憑自己的本事能還得起青青,便痛快地掏了銀子。李文山這人別的好沒有,見到銀子就很好說話,當即拿出了相關文書交給餘浪,若是沒有這些文書,這崑崙奴可能會被當做黑戶被官府徵走。
圍觀的鄉鄰都嘆餘浪好心腸,只是一味這麼讓著李文山遲早要出事,他們可都知道這李文山是吃軟怕硬的主,你讓他一寸,他就敢佔一丈。
餘浪本意是想把這崑崙奴給放了,可又覺得不妥,崑崙奴的樣貌太顯眼了,就這麼走在路上還得被人抓去當奴隸,索性帶回家。
崑崙奴只懂些簡單的漢語,向餘浪表達了謝意之後,就熟門熟路地幫著餘朝然幹起活來。他雖然言語不多,眼睛裡對於餘家人的感激卻甚是真摯,粗活累活事事爭先。
青青對這憨憨的崑崙奴倒是挺喜愛的,平日裡鬥嘴鬥不過餘浪,飯桌上轉而拿這崑崙奴調笑。
餘浪有個小小的癖好,就是愛取名字,之前在大牢裡生死關頭尚且給餘誕取了名,這次又給崑崙奴去了個名字叫奧巴巴。
奧巴巴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咧開一嘴白牙給餘浪來了一首本土的靈魂樂,聽得餘浪抱頭鼠竄,那是相當的,難聽。青青則在一邊笑得前仰後合,可算是找到能治餘浪的招了。
餘朝然捧著茶盞看三人嬉戲打鬧,只覺得心裡甚是安慰:浪兒成長得很快,行事又穩重,看來我這把老骨頭終究可以散了。
帶大了兩任少主,餘朝然可說是無負于徐敬業的囑託了,他回屋取出木匣裡的一封信,抖著手撫摸信箋上的字,流下悽楚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