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嘆氣道:“當時,你義父見我傷的最重,便派了一隊人馬將我抬回了北海。回程的路上,我們卻碰上了流散在各地的魔界中人,當時送我回去的,也都是幾個沒什麼修為的小神仙,我又身受重傷,想將他們打退,卻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情急之下,我就只好用了術法,在凡界行瘟散疫,一舉將魔族打退。當時雖打退了魔族,瘟疫卻綿延數千裡,我幾乎耗盡了靈力,便沒辦法再將自己使的術法收回來,任憑瘟疫在凡界肆虐,也叫神界一些術法修為不高的神仙與凡界的眾多凡人深受其害。”
神界的天規,追風使也有所耳聞。
神界眾人通常一生下來便身懷強大的靈力,有的會因為自身的靈力,給其他的人帶來災難,為了約束這些神仙,便有了天規。
神界與凡界休慼與共,神界天規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作為神仙,不得濫用靈力,更不可使用術法,無故傷害凡人。
玄冥繼續說道:“我回了神界之後,便被扶桑大帝罰在自己府邸閉門思過,五百年期滿之後才能再出來。我自知有錯,傷好了之後,便從未踏出過自己的府邸。與我來說,這五百年卻沒有什麼,那時的我只想著,等這五百年過了,我便可以見到白萼,再與她成婚,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五百年的時間很短,但也極是漫長,我在這些時日裡,勤懇修習術法,只為了讓白萼見到我後,不會擔心我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終於,五百年過去了,我為自己與白萼即將到來的重逢而慶幸。五百年期滿之日,我早早的便去了她的府邸,府邸中卻空空如也,周圍也是什麼人都找不到。我心想,她不在自己的府邸,應該是到天櫃山上找你姑母了。我便又去了天櫃山上去尋她,見到姑母時,她什麼也沒說,卻將我帶到一座建成有些時日的墳塋前,她指著墳前的石碑告訴我說,白萼早在五百年前便殞身了。我才知道,白萼是被我害死的。她原本好好的待在神界,聽說我受傷之後,擔心掛念,便也尋了來。卻在路上見著許許多多受瘟疫之害的凡人,她不忍心看他們受苦,也為了幫我減輕罪孽,便耗盡自己畢生的修為,為凡界除了這場瘟疫之禍。”
追風使瞧見玄冥臉上千萬年不曾出現過的悽苦神色,不敢作聲。
玄冥嘆氣道:“之後,神界眾人各個都說我生性乖戾,兇殘成性,可這一回的瘟疫,神界與凡界統共就死了白萼一個人。她終究沒有嫁給我,而將她視若珍寶的我,卻成了害死她的兇手。那時的我,整日只想著怎麼去給白萼報仇,我決意將挑起戰事的魔界中人殺個乾淨,再自行了斷,與她待在一處。可後來,你義父他們與神界眾人在討論怎麼處置我的問題上,意見相左,起了爭執,還與他們大打出手,神界轉眼亂成了一團。再然後,我心灰意冷,便離開了神界,他們幾人也跟了出來,一齊到了冥河,這才有了冥界。”
追風使聽他說完,茅塞頓開:五百歲時候的事情,他也記不得多少了,但聽他今日一說,才明白其中的原委。心想,原來當年他們幾人離開神界的原因,竟是因為這件事。
玄冥說道:“為了這件事情,我想了三萬年,後來便想通了,白萼的死,我才是罪魁,若非當日我一時衝動,將瘟疫散到凡界,釀成了大禍,後來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白萼也不會離我而去了。”
追風使聞言,望著玄冥的眸子許久之後,方才點了點頭。
玄冥回過頭來,伸手輕輕拍了幾下追風使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如今已然長大了,以後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要仔細思量,想想清楚,切不可再跟我一樣,一時衝動鑄成大錯,做出讓自己遺憾終生的事情,到時候追悔莫及。”
追風使頗有感慨的說道:“我明白了,四叔。”
玄冥舒口氣,笑著說道:“好了,你的問題我也回答了,倒酒吧。”
追風使連忙站起身來,斟了酒端到玄冥面前,說道:“四叔,請。”
玄冥接過來喝了,朗聲笑道:“今日將這麼些年的話一吐為快,實在是痛快。”
追風使又道:“四叔既然想喝酒,我看不如去一趟玉醴泉,我們二人在那喝個痛快。”
玄冥一聽,立馬來了興致,拍掌叫好:“好主意,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即刻就去。這凡界的酒,喝著確不如玉醴泉的泉水甘醇。”
兩人說罷,站起身來,遁身而去。
樓下的侍者一聽上面瞬間沒了動靜,擔心出了什麼事,忙跑上來瞧,卻不見了兩人的影子,四處找尋了一番之後未果,回身時瞥見桌上放著的一顆混圓的珠子,練忙跑上前,將桌上的珠子拿起來,兜在懷裡,轉身下去了。
秦艽喚了幾聲,見卿珩仍舊沒有什麼反應,知道她確實暈了,便將卿珩背起來,急匆匆的出了枕霞居。
半晌後,秦艽揹著卿珩來到了聖尊的寢殿。
他將卿珩放在聖尊的榻上,聖尊上前瞧一眼卿珩,向著秦艽點頭示意,秦艽會意,轉身退了出去。
秦艽出去之時,將映月殿的門輕輕合上。
隨後,他朝著後山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低垂著腦袋,眉頭緊鎖,像是有什麼心事。
藥塢前卻有個哭哭啼啼的女仙,坐在石凳上等他,見秦艽來了,女仙抹了抹眼淚,迎上去說道:“醫仙,你可回來了,小兒發熱,麻煩你過去瞧瞧。”
秦艽點頭道:“知道了,這就走吧。”說完,忙催促女仙帶他前去。
女仙走了兩步,卻又像是記起來了什麼,轉身瞧了一眼秦艽,說道:“醫仙,還請你將藥箱帶上,省的來回跑,麻煩。”
秦艽這才清醒過來,拱手道:“多謝你提醒了,你在此地稍候片刻,我這就回去拿藥箱。”
女仙忙點頭,站在原地老實等著。
秦艽轉過身去,狠狠敲了敲自個的腦袋,疾步走進了藥塢。
卿珩在枕霞居躺了一日一夜,方才甦醒過來。
她醒來時,卻是正午時分,周圍一個人影也沒有,她揉了揉腦袋,卻硬是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睡著的,腦中只剩了些斷斷續續的記憶,她記起來自己原本是要去少華山上看望陸英的,除了這些,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
大概是睡了一覺的緣故,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