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宴時,卿珩與好友雲中君早早便在大廳中坐著說話,隨後陸陸續續到來的神仙們看到她之後,頗為神似的反應,叫她覺得很不自在。
卿珩作為璹鈺的親姑姑,頵羝山上的少主,出現在這宴席上,很是合理,至少她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且卿珩今日衣衫裝束,妝容與談吐,也都是凌暉殿中仙娥們整飭的,並沒有什麼問題。
但自從她出現在滿月宴上之後,席間半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作為一個未出閣的女神仙,這麼多人同時盯著她,她耳根發燙,紅了臉,也無可厚非。
但此時,她的這副神態又為她招來許多的流言蜚語。
終於,酒過三巡之後,席間的眾人試著借些酒勁,滿心歡喜的開始講些閒言碎語,不遠處的卿珩如坐針氈。
周圍的言論一波接著一波,且有些人是真的喝大了,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地盤,措辭越來越過分。
她臉上有些掛不住,遂開始後悔出現在這個滿月宴上。
忍了好幾次之後,卿珩覺得,若是自己再在這裡多待一刻鐘,這廳中有許多人都會被她扔出去。
作為一個女神仙,遇到的最尷尬的事,莫過於在莫名其妙的被訂了親之後,馬上就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跟這位即便見了面,連名字也叫不上來的未婚夫同席而坐。
舉個卿珩最擅長的打架的例子,好比兩個神仙出去打架,其中打贏了的神仙興高采烈的回來,卻從不認識的人口中知道,自己先前打的鼻青臉腫的那人,竟是自己未見過面的未婚夫。
而如今,卿珩覺得自己此時心中的尷尬與惶恐,應該與那個打贏了的神仙當時的心境差不了多少。
而現在的她,顯然也很想將那個沒見過的赤水世子,先一悶棍敲暈,再套上個麻袋打個鼻青臉腫,最後將他扔到沒有人煙的荒野中去。
將腦子裡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丟到一旁後,卿珩打算自救: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尋了個空隙,趁旁人都未注意時,用衣袖遮了臉,順利的溜到了門口後,她抬眼看了看四周,慶幸旁人都沒發現她離去,心滿意足的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證明,她笑得彷彿有些早了。
好死不死,轉身時,偏偏與人撞了個滿懷。
卿珩摸了摸被來人撞得發紅的額頭後,倒吸了一口氣,抬頭用惡狠狠的眼神望向撞了她的人,想要好好揍他一頓時,卻在此時有了更為驚人的發現:迎面撞上她的,竟然是消失了三年的鯉赦。
她有些愣了,因為這三年來都沒出現過的鯉赦,什麼都沒說,便啪的一聲,跪倒在了她面前。
席上眾人都是沒什麼事情幹,才圍在一起敘說著卿珩的八卦,旁人都是坐著的,而鯉赦這與眾不同的一跪,引得眾人側目,眾人看眼前這一幕新奇,便想一探究竟,於是周圍慢慢的安靜下來。
鯉赦拉著卿珩的袖子,可憐兮兮的瞅著她,接著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說三年來的辛酸經歷。
鯉赦一字一句,卿珩都聽得很明白,不止卿珩,席間所有的人,聽得都很明白。
卿珩幾次都想要打斷他,奈何他說的正是興頭上,都沒怎麼理卿珩,她沒有辦法阻止他,只能等他說完。
鯉赦神情很是淒涼,旁若無人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說當初他在卿珏的婚宴山,看上了西海的一條小青龍,見她與眾不同,清麗脫俗,便在卿珏婚宴過後,巴巴的跟人跑到了西海。
他用盡法子對小青龍死纏爛打了整整三年,那小青龍卻是一點都沒被打動,前幾日裡,終於跟著西海的一隻水虺跑了。
他便死了心回來了,如今他十分後悔,信誓旦旦拿他的神格在卿珩發誓,再也不會不經卿珩同意,私自踏出這凌暉殿一步。
席間眾人鬨堂大笑。
鯉赦這麼一番真情的訴說,卻換來眾人無情的嘲笑,但即便是作為他主人的卿珩,此刻對他也是沒有半分的同情。
卿珩這三萬年來從未遇到這樣窘迫的事情,眾目睽睽之下,她腦中一片空白,只想趕快找根柱子,往上撞一撞。
鯉赦的遭遇的確很值得讓人同情,但是這該死的鯉赦為什麼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這些話難道非要現在說嗎?
卿珩僵著臉,衝著鯉赦吃力的笑了一笑,隨即抬手指了指周圍,示意鯉赦看看。
一吐為快之後的鯉赦,長長的出了口氣後,才順著她手的方向,往四周看了幾眼,之後便像吞了蒼蠅似的,憋紅了臉低下頭去,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