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榕城。
時間在指縫間流走的速度遠遠超過人的想像。
唐黛由於早前車禍的隱憂還紮根在神經元,開車的時候明顯不自然。握方向盤的手,力道之大,彷彿可以把硬質塑膠摁碎。
喬思明見狀,提議由他來開車,這輛公司的工作車,他已經開了不下百次。
車子靠路邊停車。
唐黛開啟車門下車,迎面而來的一陣迅猛的狂風,把她的一頭長髮整個吹起。同時吹亂的,還有喬思明地頭髮,像是被風拂過的草原,齊齊地倒向一邊,又從另一邊倒向這邊。
風中凌亂的他們,別有一番韻味。
繞過前方的一個地鐵站,直行幾百米,便到了迅元駐榕城的辦事處。
門口的保安見過唐黛幾次,沒等她走進,就提高嗓門殷勤地打了個招呼。
唐黛似笑非笑,兀自走向裡面。
喬思明緊緊跟在身後,像她的保鏢,一個不像保鏢的保鏢。
暖氣開得很低,氣溫和室外相差無幾。
有一些穿著海藍色的夾克的工作人員,在各個辦公司門口進進出出。
電梯達到十層,徐世曦正好等在電梯門口。
三人六目相對。
“們怎麼來了?”徐世曦上眼皮躍起。
“我們怎麼就不能來了?”唐黛看著他眼睛裡的倒影。
“不是——”徐世曦失笑,跨進電梯裡,按下一樓的按鈕,“不是還要過幾天才出院嗎?”
他幾天前去探病的時候,問過她的主任醫師。其實當時醫生也沒有給出標準明確的時間,只說了大約十天可以出院。考慮到曾經那段尷尬的過去和如今彼此特殊的身份,他減少了去醫院的次數。再者,公司繁雜的事項,他調不出大量的時間。每次去,不會超過半個小時,說一句話,停頓幾分鐘,很快便過去了。
“如果,我說我想了,能接受這個理由嗎?”唐黛的餘光緊盯著他的表情變化,再等他的是一個回答。
徐世曦嘴巴抽搐了一下,眼睛死死地盯著電梯門中間的那條筆直的縫隙,連餘光都不敢往唐黛所在的方向瞥一眼。
唐黛冷然一笑。他的冷漠,擊碎了她的最後一塊處於安地帶的擋板,接來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喬思明站在他們的後面,透明度在一點一點地遞增,最後,只剩下一圈若有若無的輪廓,在一個無風的封閉環境裡,輕飄飄地堅定有力的站立著。
“是啊,我也想知道。”喬思明毫無預兆地突然插話,“世曦,能接受這個理由嗎?”
喬思明的重申讓徐世曦不得不正面應對唐黛提出的問題。被迫回答的感覺像是一把逼近心臟的尖刀,相隔不到一毫米的距離,隨時會劃破心室壁。
唐黛看向喬思明,他的這一句話給了她復甦的希望。然後,視線重新返回到徐世曦的臉上,他接下來的每一處動作表情,都是至關重要的節點。
“到了,我們走吧。”
電梯門在關鍵時刻豁然開啟,徐世曦如獲解救,奪門而出。
“我們走吧。”喬思明淡淡地說。
唐黛像是一部受到網速影響,播放不流暢的電影,播幾秒,卡幾分。
歡樂城位於榕城市中心的偏南處,相對於中心區域日漸飽和的用地,南部有大量閒置的土地。自從和雲城互通了跨市地鐵,榕城的經濟水平在短短半年內,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卻難為了普通工薪階層的購房者,好不容易攢齊的首付,不夠一個零頭。
有時候,不等不承認,建設和發展的基層,是由無數的白骨堆累起來。站在死人的墳墓上引吭高歌,放聲大笑,是不是泯滅人性的行為?
“還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喬思明不依不饒。經過這段時間的種種,他變換了另一種策略。一根緊繃的繩子,兩個體力到達極限的青年,寸步不讓。此時,只要其中一個突然放鬆繩子,擾亂對方的步調,然後奮力一抽,勝利便倒向他這一邊。
“希望我怎麼回答?”徐世曦把問題丟回給喬思明。
“我問,倒問起我來了!”喬思明目露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