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星洲大道後,馬路變得寬敞起來,高鐵橋上一輛白色的高鐵往榕城方向光速駛過。
陸旭杲駕駛的麵包車艱難地爬過橋面,行至橋上,又不受控制地直衝橋下。
亦舒的雙手用力地抓住座椅兩邊的寬鬆的椅套,直衝下去的力道使她整顆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胃裡好像被掏空了一樣。
她忍不住一陣乾嘔。
快到雲北時,亦舒的手機響了起來。鈴聲是那首《歲月時光》。
她拿出手機,把虛擬按鍵往紅色的跳動的圓圈劃去。
再度響起,再次掛掉。
“為什麼不接?”顏露把視線從窗外轉移到後座,“不會是不方便當著我們的面接聽的電話吧?”
顏露還是改不掉亂開玩笑的老毛病。有時候也能成為意料不到的優點,比如像現在,輕鬆地化解了沉默的氣氛。
只是亦舒不免尷尬,這通電話的確是不方便當著外人接聽的,可是顏露的猜測中,似乎蘊含著特殊的寓意。
“是騷擾電話。”亦舒把手機螢幕朝下,倒扣在大腿上。
顏露從她的微表情中判斷這絕對不是一通簡單的騷擾電話,而是一通“騷然電話”。
“亦舒,我還是那句話,有什麼委屈,儘管跟我說,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她笑著點了點頭。
她還是那個她,沒有絲毫改變。
叮咚一聲,微信的提示音響起。
亦舒把手機反過來看了一下,顯示的名字是“世曦”。她停頓片刻,雙擊了那條訊息,解開密碼,直接跳到了聊天介面。
——還沒下班嗎?
——下雨了,路上小心一點。
——還是我去接吧。
——我現在在地下車庫,我開車過去接。
——亦舒,有收到嗎?收到就回我一下。
——我很擔心。
……
徐世曦一連數條資訊,把他今天儲存了一天的話和盤托出。他何嘗不懂她內心的苦悶和抑鬱。和唐黛的過去,原以為就埋葬在八年前,誰知今朝居然破土而出。
他已經在盡最大的努力和她保持距離,面對她的糾纏,狠心決絕的話,作為一個男人真的說不出口。
上午十點會議結束後,徐世曦破天荒地被領導批評了一頓。這是他上任部門經理以來,第一次受到如此嚴厲的訓斥。
——我有事,不用來接我了。
亦舒這才想起,顏露回來的訊息都忘記告訴世曦了。原本打算那天晚上告知他,心裡預想了千百種說明詞,卻偏偏他要去應付酒局,完了,還帶回一個爛醉如泥的前任。
——是什麼事?
——是不是還在怪我?
含糊不清的幾個字,使他產生了無限遐想,擔憂,恐懼,不安,鋪天蓋地而來。
亦舒不想多說,沒有心情去解說,就這樣吧,留出餘地,對誰都好。
——我不怪,但我有事。
——請給我時間和空間。
亦舒需要時間去消化這短短一天帶來的打擊,需要空間去沖淡瀰漫在空氣裡的,那些嗆人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