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舒見狀,趕忙拉住顏露,搖了搖頭,對她使了個眼色。她知道以她的性格一旦“開戰”,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何必以悲傷的姿態去回應這個社會所帶給我們的傷害呢?
晚上,亦舒輾轉難眠,便擁著被子坐起來。頂上那盞燈發出的光白到發冷,索性關掉了。窗外的雨聲還是滴滴答答沒個斷絕。
夜色深到極致,三月陽春,吹來的風依然有冬天的味道。
寂寞的夜晚,太多的胡思亂想一齊湧來,亦舒難得將它們分門別類。難聽的話,廢話,諷刺揶揄的話統統過濾。
“乾脆找上門去,威脅他刪差評不就得了。”
從眾多的話中提煉出了這句最有參考價值的話。
亦舒仰起頭按了按僵硬的脖子,內心充滿了無奈,且不說威脅別人是否犯法,要是對方是個蠻橫大漢,最後吃虧的不還是自己嗎?
想著想著,不敢多想了。
生活如同設定好的程式,每天重複幾乎一樣的事情。
亦舒依舊在工作間隙嘗試與對方溝通,關於窗簾尺寸的問題,確實是自己的疏忽,算錯了。本以為這個失誤很容易補救,因為窗簾是長了幾公分,而非短了。只要拿去附近的裁縫店修改就能解決,並且費用由她承擔。誰知對方從頭至尾都不曾表態,頭像也一直是灰色,不知是離線還是隱身了。聯絡電話留的是對方公司前臺的座機,打電話過去,盡職的前臺小姐迴圈地表示不方便透漏個人隱私。
蘇亦舒束手無策。
眼看快到月底了。
午飯的時候,客服主管劉寒璋把蘇亦舒叫到了辦公室,劈頭蓋臉地訓斥了她一頓。
年後的這段時間,公司的業績始終不太理想,比起去年最差的一個月還要差上兩個百分點。近期高層頻頻開會,說是討論,多是聲討。通常是高層責罵中層,中層辱罵底層,底層自我檢討。
亦舒不時抬頭瞥瞥劉寒璋,她正露出一張中年婦女令人生厭的嘴臉。雖然知道她說的話不會對人身體造成傷害,但是油然而生的不舒服的感覺難以揮之散去。
終於她鼓足勇氣,決定根據交易記錄上提供的收貨地址,前去找對方談判。
同行的還有顏露。
原本蘇亦舒不打算讓她一同前往,以她的火爆脾氣,十有八九會把事情攪黃。可轉念一想,單刀赴會心裡實在沒底,有人壯膽,多了一重保障。
雲城市中心的繁華程度對於偶爾才來一次的亦舒而言,簡直是驚歎,也止於驚歎。
悅安路上軌道交通建設得如火如荼,現下進入最後的收尾階段。再過幾個月,跨市地鐵就將全線貫通。
車窗外來不及細看的景色。
顏露剛才還是義憤填膺的興奮狀態,不消一會兒,就靠著椅背打起瞌睡。
亦舒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那個人的收貨地址,重複地滑動螢幕,身體的操作完全不由大腦掌控。視線和手機奇怪的對視,彷彿快要被吸入的窒息感,她拼命得以掙脫。
“到了。”亦舒搖了搖顏露的肩膀,“到站了。”
“到站了,我怎麼睡著了?”
顏露顫顫巍巍地挽著亦舒下了車。
天終於收了雨水,儘管灰雲依舊壓著地面。
“亦舒,準備好了嗎?”小憩後的顏露精神頗好。
“準備什麼?”亦舒吸了吸清冷的空氣,“見招,拆招吧。”
能作什麼準備?對方的一切一概不知,見了面該用要求,還是請求;強求,還是乞求,恐怕都是奢求。事實上,連名字都無從得知,只知道他姓徐罷了。
迅元地產有限公司名字的石刻矗立在大門花壇的正中央,鮮紅色的塗料彷彿突顯地產大亨的勃勃野心。周圍錦簇的花團抗住了連日來的風雨,在陰天下格外嬌豔。
“進去吧。你不要緊張,凡是有我呢!”顏露輕鬆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