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夏國對咱們的好處,要強過漢國多多,不過嘛,他總得付出些代價不是?要他這位大夏皇帝,向咱們三歲的小皇帝稱一聲父皇,我大遼才揚眉吐氣,你們說是不是?”
殿中文武聽了哈哈大笑,紛紛起鬨道:“不錯,不錯,他想從咱們大遼借兵,就得向咱們皇上稱一聲父皇。”“頭鳥?”
他們肯,蕭綽也不肯吶。雖然這一對父子間的關係終究是不能挑明的,可是他們畢竟是真正的父子,要老子向兒子喊一句父皇?就算她捨得了楊浩,也捨不得兒子。父子逆倫,是要天打雷璧的。
蕭綽嘆道:“休哥大人,一國新立,一帝新立,便向他國三歲的娃娃稱兒皇帝?你道天下人都像石敬塘一般利令智昏麼?”
蕭綽還沒說完,耶律休哥就笑道:“太后,他既有求於我們「不管所求多少,總要付出代價的。”
蕭綽搖頭道:“休哥大人此言差矣,須知那楊浩本是宋人,他在立國詔書上口口聲聲說仍秉承南朝先帝遺志,迫於今上的欺壓不得已而自立,如果權我大遼稱兒皇帝,豈非貽人口實?他麾下文武,多有漢國舊臣,當初劉繼元向我大遼稱兒皇帝時,這些臣僚已是敢怒而不敢言,如今。
耶律休哥有心折辱楊浩一番,聞言立即道:“他縱不肯,也可藉此挫一挫他的銳氣,繼而提出其他的條件,總不成他的使節一到,太后便一概應允了他吧?”蕭經不答,轉向北府宰相、同政事門下平章事室防,問道:“愛卿怎麼看?”
室盼沉穩地道:“臣以為,結兄弟之邦還是父子之國不過是一個虛名,無甚要緊。”
郭襲雖位高權重,甚受太后的器重,卻也不願因此得罪了耶律休哥,說到這裡便向他歉意地一笑,說道:“當然,休哥大人所議,那對揚我大遼國威,長我大遼志氣,其實是大有助益的。但是太后所言甚是,楊浩是這個條件是絕不會答應的,如今他要爭取民心士氣,要得一個立國的藉口,就絕不會自掌嘴巴,向我遼國稱臣,如今他們遣使而來,是有求於我,這就是承認我遼國是上國大國的地位,如果我們提出一個他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既而再做出讓步,豈非成了我們遷就於他了?
何況宋國國力強盛,武力強大,乃是我大遼最強大的對手,這幾年來,因為遼國內亂,大傷元氣,眼看河西漸漸掌握於南朝手中,卻無力與之正面一戰,我們已是非失了機,如今楊浩據河西而與南朝決裂,這對我大遼來說,是從天而降的大好訊息,我們不妨一展大國的雍容大度,不要與之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爭執,雙方締結友邦,這就是大利於我遼國,重挫南朝的好事情,再藉此得些實質的利益豈非錦上添花?”
他轉向蕭綽,又躬身道:“太后,夏國既有所求,必有所給「他們提出了哪些合體的條件?”
蕭綽道:“一者:兩國建交,互不侵犯,沿邊城池,不得創築城隍,不得派駐重兵;二者:雙方文教傳播,互不阻礙,凡有越界盜賊逃杞,彼此不得藏匿庇護,可互為引渡;三者,雙方於邊境設定榷場,互市貿易;四者:夏國願向我遼國每年提供鹽六萬石、茶一千石、絲綢十萬匹,鐵器兩萬件,以及陶器瓷器,均按中原常價交易,不抽重稅。”
室防聽了眉尖不由一挑,這幾個條件中,除了最後一條,都是互惠互利完全平等的邦交條件,只有最後一條,算是楊浩主動謀求遼國的承和和幫助所給予的報答了。
當時宋國對遼國是實施經濟封鎖的,雙方雖沒有幾個榷場,不過可以交易的物品有限,遼國不向宋國輸迂馬匹,宋國不向遼國輸運鐵器,就算是布匹、茶葉、食鹽、陶瓷等這些生活必需品,也都抽以十分高的稅賦,以限制其出口規模。
而鐵器,比如鐵鍋、鋤頭、鐮刀、犁鏵等生活必需品也是生產必需品的東西,遼國更是十分的貧乏,以致於許多人家嫁姑娘把鐵鍋都當了十分昂貴的陪嫁品,送上一口上好的鐵鍋那對孃家來說是十分有面子的事,其有價元市的程度可想而知。再比如鋤頭、鐮刀、犁鏵,現在仍有大量使用木製和石製品的地方,其生產力因此受到了極大限制。
這些困難作為宰相的室防非常清楚,如果能從夏國買到這些商品,而且價格優惠,那對遼國當然是一件大好事,不過這個楊浩剛剛立國,需要一個強大的盟友,他真正只給出一個好處,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甚至不算是好處,只不過因為兩國不是敵對狀態,所以沒有刻意進行限制和抽加重稅的正常貿易,有求於人,居然只許給這麼點好處,這個夏國皇帝還真夠摳門的。
室防忍不住搖頭一笑,曬然道:“這位夏國皇帝倒底是一貧如洗呢,還是根本沒有要我遼國相助的意思,這建交的條件,確實是單薄了些。
耶律休哥冷笑道:“室防大人,你也覺得不妥了?嘿!這就是那位夏國皇帝結交我遼國的誠意。依我之見,絕不可輕易地便答應了他。不獵,我們很在意河西的歸屬,可現在他楊浩既然叛宋自立,對河西比起我們就會更加的重視百倍。
太后,以臣之見,咱們不妨先拖上一拖,不予置答,或者,先承認夏國的存在,答應與之建交,但是皙不予任何實質上的幫助。他既敢稱帝,必也料到會惹得南朝皇帝雷霆大怒,短時間內,河西當可無虞,待他難以支撐的時候,我們再提出一些要求,他不想答應也得答應,我們大遼對夏國的控制也就更強了些。”
蕭綽猶豫了一下,又看向樞密使郭襲,這三人可是她一文一武十全族三套馬車的領軍人物,漫說她是太后,就算她是皇帝,對這三個在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意見也不能予以無視的。
郭襲沉吟片刻,說道:“以我遼國如今情形,不宜與南朝大動干戈,楊浩本宋臣而自立,非人君所能容,南朝皇帝如今會做何反應尚不得而知,萬一他不計利害、不惜一切……,為防我朝牽涉過深,臣以為,當慎重其事,可先答允與復國邦交,看看南朝動作,以及他這復國倒底有無力量,若是扶不起的一場鬧劇,我大遼也不必去趟這趟混水了。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橫,蕭太后眉峰輕斂,秋水凝愁,暗暗地嘆了口氣:“事先全不與我商量,事後就來要我做這做那,欠你的麼?冒冒失失的稱什麼帝,稱王也比稱帝好呀,你這不是逼著趙炅與你決一死戰,連個迴旋的餘地都不要了麼,我有我的江山、我的子民,一舉一動豈能輕率決定。你現在一定後悔不迭,愁得寢食難安了吧?”
蕭綽心中想來此時應該正後悔不迭、寢食難安的大夏國皇帝楊浩此刻卻正一搖一擺)頗有雅興地踱著步子“嗯。汴梁趙官家現在想必已是鼻孔冒煙了,上京莽太后怕也正在進退兩難,說起來,現在唯有我這個始作俑者,還能雲淡風輕,氣定神閒,呵呵,我現在唯一要做的,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罷了。”
想到得意處,楊浩微微一笑,悠然停在一棟雕欄畫棟的小樓前,舉手叩了叩房門,裡邊傳出娃兒嬌媚的聲音:“誰呀?”楊浩促狹地笑道:“愛妃,朕來臨幸你啦。”
“呀!”房中立即一聲輕呼,楊浩耳力何等靈敏,側耳聽聽房中悉悉索索,動靜頗為異樣,竟似在匆忙掩藏著什麼,再仔細聽聽,競有兩個人的急促呼吸聲,楊浩心中登時疑竇大起:“我……我了個去,我那還沒打造好的皇冠……不是要染成綠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