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突圍,這是夜落紇大汗定下的時間。
如果連夜突擊,楊浩那邊固然剛剛紮下營盤,但是甘州城裡調兵遣將,捨棄老弱,收集細軟,等等等等……,也不是一時半晌可以完成的事,而楊浩的軍營剛剛扎1下時警惕性必然最高,五十里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又顯得十分尷尬,快馬衝鋒的話,路途太遠,輕騎緩進的話,敵人又可以提前做好充分的準備,既然這樣,不如天明一戰。
待得天明,天光破曉的時分,只要楊浩軍計程車兵夜間歇下了「這時就是精神最困頓,行動最遲緩的時候,而做為攻擊的一方,旗鼓訊號、將令傳達的運用方面本就遜於楊浩一方的甘川軍隊,也比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間更易於調遣。那麼逃逸的方向呢,選擇哪裡?
天色微明,天邊剛剛露出魚肚白,甘州南城大開,阿古麗王妃率其親族為先鋒,估固渾部、動羅葛部為兩翼,如同一柄三尖兩刃刀,迅刺向駐紮在西南方向的夏州軍軍營。
阿古麗王妃認為甘州落得如此困境與她有莫大的干係,所以一力承擔了這個突擊任務,率領她的部族勇士誓要為全軍殺出一條生路來。與之交厚的估固渾部、動羅葛部,也知道這是甘州回紇生死存亡的時s1,全族精銳青壯全部出動,估固;$部族長蘇爾曼有兩個兒子在以前突圍時都慘死在夏州軍的陌刀陣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刻更是殺氣衝宵。
懷必死之心的哀兵,可以暴出的戰鬥力較之平常時候一倍不止,何況南面是連綿高聳的祁連山脈,所以楊浩軍的主力並不在此處。當甘州軍隊源源不絕殺向南面大營的時候,藉著清明的晨曦,他們很快現,飄揚的旗幟、林立的矛戟、長嘶的駿馬、層層的盾牌,在他們前方構築成了一座銅牆鐵壁。
防守南城的的確不是楊浩的主力,卻是楊浩的精銳,飛熊戰旗高高飄揚著,這一路人馬正是楊浩麾下大將李華庭的陣營。甘州回紇已被遇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眼見夏川軍陣營似乎不可撼動,阿古麗王妃還是一馬當先,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
就算今日在這裡灑盡她的血,就算被夏川軍的戰馬把她踩成爛泥,她也一定要趟開一條血路!儘管她是一個女人,但是她的血脈裡「流動著和男人一樣的剛烈之氣。
吶喊廝殺聲充盈雙耳,楊浩雖想陣兵于堅城之下,採取強勢攻城的手段,不過也考慮到了敵人狗急跳牆的可能,四面八方處處軍營,盡皆挖戰壕、設拒馬,嚴陣以待,這時終於用上了。
戰壕被死屍和戰馬填平了,拒馬的長槍被野蠻的衝撞折斷了,陷入絕地的回紇人揮出了令任何敵人望之膽寒的勇氣,用他們的血肉撕開了一道口子,第一道防線失陷。“繼續衝!用最快的度,撕裂敵人的陣營,掩護我們的族人殺出去!”
阿古麗;$身浴缸,就像一朵被鮮血染紅的玫瑰花,眼見夏州軍營被衝開防城,她精神大振,舉起已經有些捲刃的彎刀大呼道。
苦雨橫空,厲嘯不絕,在她的鼓舞之下,回紇勇士以必死之心拼命地向前衝去,那種一往無前的勁頭,恰與當初楊繼業率八千死士趁大霧襲擊宋營一般無二,是的,此刻他們就是死士,肩負著全族存亡的死士。
阿古麗彎刀過處,波分浪裂,人仰馬翻,她的貼身侍衛不顧一切地往她前面搶,攻如鑿穿而戰,竭力撕開湧上來的夏州軍兵,兇猛地突破,一往無前。“備!”
夏川軍也殺紅了眼,四柄長矛閃電般刺向阿古麗的須、胸、腹和她胯下的戰馬,阿古麗王妃提韁磕馬,縱馬疾進,手中刀“當”地一聲砸開劈面刺來的一杆長矛,隨即揮若匹練,向當面之敵的須部猛劈下去,對挑向她須部和小腹的兩杆長矛不管不顧。
她的侍衛及時趕到,一個磕開長矛,另一個來不及招架,竟然大吼一聲,整個人和身撲了上去,他手中的刀貫穿了那個夏州兵的身體,直沒至柄,兩個人一起栽下馬去,隨即幾柄雪亮的鋼刀璧下,這個人就被亂刃分屍了。
阿古麗王妃提搔躍馬的姿勢,避開了刺向馬身的一矛,可那使矛的夏州兵反應極快,一矛刺空,立即抽矛再刺,手中的長矛猶如毒龍般一吞一吐“噗”地一聲刺穿了阿古麗王妃的大腿。
血洞殷然,鮮血四濺,阿古麗王妃悶吼一聲,剛剛把身前那名夏州兵分成兩段的彎刀划著一個弧形再度揚起,那個士兵還沒來得及拔出長矛,頭顱和身體就分了家。“噹噹噹當一一一一一一”
鳴金聲響起,陣形已亂的夏川軍迅後撤,或避向兩翼,前方亂兵一空,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個槍戟森利,嚴陣以待的佴勢。
阿古麗王妃一把拔下刺八大腿的長矛,一手鈍刀,一手長矛,鮮血在指縫間流淌著,一刻不停地向前衝去。她必須抓緊時間,當楊浩理解了他們的作戰意圖,派出大軍前來圍堵的時候,即便他們能夠衝出去,成功地逃上祁連山,所付出的損失也將成倍地增加
第二道防線,在付出無數的傷亡後再度告破,回紇兵士氣大振,他們連一口氣兒都來不及喘,馬上就迎向了第三道防線。
近了,更近了,清晨第一線曙光躍然而出,前方林立的長矛陣上耀出了道道鋒寒。阿古麗雙目盡赤,雙腳微微用力,臀部離開了馬背,身子彎成了一張5o剎那之間,她已看清了眼前的形勢,眼前這第二層密集的槍陣,她是衝不過去了,但是以最快的度衝過去,她的馬至少可以折斷六柄長矛,當她的馬和她的身子被長矛一齊貫穿的時候,她手中的刀和矛至少還能殺死三個人,她能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在敵陣中撕開一道口子,只要再有兩名侍衛迅跟上擴大戰果,這第二道防線就能撞開,再度展開一場有你無我的肉搏。
而她的身後正有幾名侍衛緊緊相隨,不離不棄。阿古麗王妃深吸一口氣,一聲吶喊剛欲出口,斜刺裡忽然搶出一匹戰馬,馬上的騎士一彎腰便抄住了她的馬搔,使勁向後一勒。
阿古麗王妃的胯下馬希聿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若不是她馬術精湛,雙腿夾得甚緊,這一下就要跌下馬去。
阿古麗王妃側一看,只見那人須皆白,正是估固渾部頭領蘇爾曼,阿古麗嗔目大喝:“蘇爾曼,你膽怯了麼?蘇爾曼臉色灰敗,沉聲道:“王妃,你看!
阿古麗扭頭一看,遠遠的自東面正有一線塵煙滾滾而來,煙塵之下,馬頭攢動,旌旗如雲,來得好快。
阿古麗不由變色道:“他們的援軍來了,延誤不得,搶在敵軍合圍之前,衝出去!”蘇爾曼悲哀地道:“王妃,老蘇爾曼是要你看後面。”
阿古麗王妃扭身回顧,臉色剎那間也變了,變得比蘇爾曼還難看:大汗的人馬不在後面,被衝開的夏川軍已自後面合攏,夏州軍的飛熊旗飄揚著,他們三個部落的突擊勇士們,就像汪洋中的一隻小船……
“父汗,宋營出兵援助南線了。
阿里王子興沖沖地回頭稟報道。
夜落紇迫不及待地問道:“哪一面出動了援軍?
“合面,是東面。”
夜落紇目光一厲,沉聲道:“那麼,我們向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