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子渝與折惟正快馬加鞭趕向帥府,一路上摺子渝都在思索著這件趙官家對楊浩加官進爵的事情:楊浩打下銀川,並把這座一直屬於夏州李氏的大城佔為己有,成功地站穩了腳跟,吸引了西域各方勢力的關注,但是可以預見的是,只要李光睿一騰出手來,雙方勢必要生一場大戰。
如今楊浩有麟府兩州的支援,党項七氏的擁護,勉強或可與根深蒂固的李光睿一戰,如果採取守勢的話,穗扎穩打,說不定還有機會讓李光睿吃個大虧。然而趙官家這個“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的封號一下來,楊浩立刻就成了眾矢之的,百姓盼著太平,西域諸雄卻只想維持現狀而已,沒人希望自己頭上突然爬上去一個名正言順的統治者,這一下楊浩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他如今的名望與勢力嚴重不相配,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她的兄長和麟州楊崇訓固然希望在對抗李光睿的戰爭中由楊浩領軍,也有意讓他做這個同盟的盟主,可是如果楊浩得了這個名頭,那就不是麟府兩州的有意相讓,而是從名節大義上佔住了腳,理所當然的該是西北第一人,這會不會令兄長和楊崇訓心生忌憚,擔心自己從盟兄變成楊浩的附庸?
趙官家如此隆重地嘉獎楊浩,會不會給契丹人這樣一個訊號:楊浩是趙官家真正的心腹重臣,他前無古人的升遷度,和他在西域的異軍突起,都是因為有趙官家的暗中大力支援,如今給予他這個身份,是趙官家由暗到明,正式打起西域主意的一個先兆,從而也迫不及待地對西域動手?
如果契丹因此對西域施壓,與此同時自家兄長和楊崇訓又因為擔心楊浩成為一個比夏州李光睿更危險的霸主,從而心生芥蒂,現在對楊浩比較親近的党項七氏乃至吐蕃、回紇諸鄶會不會因為契丹的壓力和麟府兩州的疏遠而棄他而去?楊浩迅崛起於西域是一個奇蹟,可他根基未穩,實力有限,一個處置不當就合引起一連串的問題,如要崩潰卻也是剎那之間的事。
摺子渝越想越不安,一路疾馳到了帥府,飛身下馬往內傳闖,門口侍衛急忙攔住,喝道:“什麼人,膽敢擅闖帥府?啊!你……你:;!!:L。。r。。。”
摺子渝平時做男裝打扮,這幾個守門計程車卒乍一見她只覺面熟,一時還未把她和時常伴在楊浩身邊的那員白麵小將聯絡到一起,這時折惟正已快步趕上前來,沉聲道工“我們有要事面見楊太尉,去通稟一聲。
那士卒倒是認得折惟正的,連忙換了笑臉道工“折將軍,實在抱歉的很,非是卑職不肯通稟,實在是太尉大人正設宴款待欽差,打擾不得。而且太尉大人早有吩咐,如果…………
摺子渝柳眉一挑,淡淡地道:“他宴請鵠不過是一個傳旨的中官罷了,又不是當今皇帝,至於這般隆重麼?我們有很緊要的事,你去對楊太尉說,抽暇與我等一見就成。”
摺子渝雖換了女裝,成了一個長相甜美,嬌麗如春花的少女,可是淡淡說來,不怒自威,比折惟正似乎更有氣勢一些,那守門的小校態度更恭謹了些,陪笑道:“折將軍,這位姑娘,太尉大人早就交待過小的,如果折將軍未了,或者任何一個姓折的人來了,都要小的告訴他,明日一早,太尉大人會在府上恭候大駕,今天麼,實在抽不得身,還請折將軍先行回去,明早再來。”
折惟正奇道:“太尉早知我們會來?不過一箇中官罷了,至於這般巴結?”那小校搓著手笑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折惟擊還待再問,摺子喻已然拉了他一把道,“我們走。”
二人扳鞍上馬馳出巷口,折惟正才按捺不住地道;“小姑姑,莫非你知道楊太尉這番舉動的用意?”
摺子渝搖搖頭,淡淡地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為何而未,會不會來,楊浩已然猜到了,他既然做此安排,想必有他的主意,他既然知道了咱們的來意,曉得這件事的利害就好,至於他的用意……明天就知道了,又何必著急呢?我懶得費那些心思……”
折惟正偷偷瞄了眼小姑姑,小姑姑說的雲淡風輕,可是看她眉眼氣色,卻是雲也不淡、風也不輕,大有潛雲密佈、狂風欲來的架勢「折惟正馬上很識相地閉上了嘴巴,免得一個不小心掃了暴風尾……$$))$第二天一早,摺子渝就未了。
這一回沒有折惟正陪著,她是一個人來的。守門的小校顯然是早已得了楊浩的囑咐,一大早的就站在門口抻著脖子往巷口瞧,一見摺子渝到了,就趕緊跑過去,自她手中牽過馬韁繩,殷勤地屈膝道:“折姑娘,小的已等您多時了,請下馬。”
見那小校如此殷勤,摺子渝倒不好作了,她一偏腿自馬上躍下,將那小枚的大腿做了下馬凳,鹿皮小蠻靴在上面輕輕一點,輕盈地落在地上,拔腿便往帥府中走,砰→卜校將馬牽向一旁,同時向門內招呼一聲,馬上又閃出兩個侍衛引著摺子渝往裡走。過前院,穿儀門,經過軒廳,便是帥堂。那侍衛把摺子渝讓入帥堂,一杯熱茶剛剛奉上,楊浩便到了。
摺子渝大馬金刀地往那一坐,見了楊浩也不起身,這幾天扮男人扮得她都忘了今天穿的是女裝了,居然還架起了二郎腿,眼皮一撩「沒好氣地道:“砟天一得著信兒,我就急得跟什麼似的,。:g,!誰知道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家愣是跟我來了一出‘料事如神”好吧,現在我來了,不知道故弄玄虛的楊太尉有什麼話想對小女子說呢。”
楊浩見了她的舉動,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除了她自家人,能撩撥得摺子渝毫不掩飾地爆真性情的人可不多,楊浩很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她生氣的樣子似乎比笑起來的時候還要俊俏,嗯……能惹得她生悶氣,楊太尉很有成就感。
他哈哈一笑道,“倒不是我想故弄玄虛,就算我想故弄玄虛「也不會存你面前擺譜不是?”摺子渝撇了撇嘴,冷冷地哼了一聲。楊浩又道;“如果真要在你面前故弄玄虛,那也一定是有意在佳人面前賣弄;都不是是故作神秘。”
摺子渝皺了皺鼻子,又不屑地哼了一聲,不過臉上的怒氣已經已然不見了。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尤其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拍她馬屁,那是女孩子最喜歡的事,就算矜持高傲如摺子渝,卻也不能免俗。
楊浩在她對面坐了,笑吟吟地道,“其實也沒什麼,昨天傳旨的太監剛到,那個中官倒沒甚麼,可他帶來硌人卻有不少皇城司的探子,當時滿府都是人,混亂不堪,我還沒有把他們安頓下去,只怕其中有些甚麼善於窺伺竊聽的奇人異士,聽到些不該聽的事情,所以我才囑咐侍衛擋了你的大駕。如今他們都被安頓到館驛中去了,我才好與你說話。
摺子渝聽到楊浩有些別人“不該聽的事情”與她分享,嘴角繃起的線條更柔和了幾分,楊浩又道:“我知道你是為何而來,說起來趙官家對我到底怎麼樣,旁人不知道,我自己還不知道麼?他對我能有甚麼好心,因為我收復銀州而加封我為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嘿,這是把我架上火上烤啊,一向以西北第一藩自居的李光睿豈會容我在太歲頭上動土?就算他原本只想把我趕回蘆州,把銀州城奪回去,就憑著我這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的旗號,他也一定要殺了我。
宋室自建國以來,一直就在削弱各方節度,收權於朝廷,如今官家這般慷慨,契丹那邊聽說之後,必然以為我是朝廷圖謀西域的一枚重要棋子,說不得也要來個先下手為強。至於折兄和楊兄,呵呵,在趙官家想來,能離間了我與麟府兩州的關係最好。如果不能,夏州李光睿也是一定要動手的,足以為我樹一強敵,再加上契丹這個變數,西北將陷於更大的戰亂之中。
這一計,椅墊傘西北各方勢力拖入更加糜爛的境地,諸虎相爭,各有損傷,到那時候趙官家就能出師有名,眾望所歸地平定西域,把他的手伸進來,牢牢控制住整個西域了,真是打得好算盤。”摺子渝聽了,暗暗鬆了口氣,瞄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曉得其中的“沒有。”
摺子渝一怔,楊浩道:“官家使這一計借刀殺人,對西北亂局推波助瀾,本來是不錯的,可惜,有兩件事他不知道,所以這就成了一個昏招。“兩件事?”
“不錯,這第一件……”楊浩頓了頓語氣,這才一字字地道:“我與契丹蕭後早有密約,她是不會因此而對西域動兵的。”摺子渝立即警惕起來1“你一一一一一一已附庸於契丹:}”
楊浩啞然失笑道;“怎麼會?只不過,契丹蕭後對西域抱成一團,獨立一隅很是樂見其成罷了”
摺子渝想禹契丹國目前的情形,再聯絡楊浩的話,對其中含意已然洞燭,不禁微微點了點頭工“這位蕭娘娘倒是精明,那另一件事是什麼?
“另一件事就是,党項七氏決不會因為麟州兩州的動搖而棄我而去,就算契丹也要插上一腳,他們也不會與我交惡,何況契丹絕不會出兵呢?”
摺子渝蹙眉道:“你就這麼相信他們?党項七氏對夏州陽奉陰違、時戰時降,對我麟府兩州,也是時而侵擾、時而結盟,鼠兩端,全無信義,不可輕信的。”
楊浩微笑道,“在諸強藩之間掙扎求存,若是全無手段,早就被人吞併了,時而動武,時而求和,他們也是為時勢所迫,我與他們卻不只是結盟那麼簡單,他們向白石大神宣過誓,要效忠於本官的,又豈肯輕易背誓,令舉族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