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雨水很充沛,大小河流都是爆滿,然而莫名其妙的就把北漢都城變成了一片汪洋澤國,這可能嗎?
正當有些心眼直的宋兵驚慌失措的尋找著自己的隊伍時,楊浩心中靈光一閃,已經明白過來:“引水灌城,這是我宋軍藉助天地自然之力以水灌城啊。”
楊浩剛剛想到這兒,就聽一陣戰鼓聲起,河水湧來的那條山谷中突然殺出無數兵卒,看服飾正是大宋禁軍。他們乘著小船兒,更多的確實站在粗大原木綁紮而成的巨大木筏上,船上和筏上裝著強弓硬弩,士兵抵著以人高的大盾,藉著水流的湧動,不需費力撐劃,便鼓譟著向北漢都城南門衝去。
自古以來,藉助自然之力威力何止勝過千軍萬馬,博望坡一把大火,關雲長水淹七軍,都是利用地勢,藉助水火自然之力,人為製造一場災難。然而,這裡畢竟是一座高大雄偉的城池,城基甚為寬厚結實,這場人為製造的洪水能一舉制之麼?
“快看快看,那是步軍都虞侯趙將軍的人馬。”有些眼尖計程車兵看到一個數丈方圓的大木筏上所立的旗幟,便興奮地喊叫起來。他們立在山脊上看著,只見那位步軍都虞侯趙將軍率領各種簡陋的船隻、木筏一路吶喊著殺到北漢城下。
城中早有所持的北漢軍立即出一陣密集的箭雨向他們襲來。因為洪水淹到了城池一半的高度,他們距城頭的位置已經很近了,可是立在這樣操縱不便的船隻木筏上,既不能攜帶重型攻城武器,又無法靈活躲閃敵人的箭矢,正是有一利必有一弊,大宋禁軍雖然驍勇善戰,這一輪衝鋒還是在無數箭雨下無功而返。
隨即,原本駐守南營的宋軍再度起了攻擊,一員宋將戰的興起,棄盔解甲,乘小船於前,親擂戰鼓激揚士氣,不料城頭箭如飛蝗,他連躲閃之處都沒有,手下親兵立在狹窄的小船一側用盾為他護住身體,只不慎露出一線空隙,一支利箭便射中他的腦袋,主將身死,士卒潰散,第二輪衝鋒又失敗了。
隨即,宋軍一方暫時進入了沉寂,顯然將領們正針對這種情形在商議對策。楊浩看看他們出兵的那座山谷與自己這裡是相連的,便趕緊招呼士卒道:“走,咱們快去與大隊人馬匯合。”
他們沿著山脊一路行去,堪堪走到那座藏兵谷,已經現了宋軍的一杆杆大旗,忽地聽兵士驚呼道:“我家程將軍出兵了。”
楊浩駐足一看,果然宋軍再度兵,一杆大旗上高書一個程字,旗下立著手拄大戟,昂然而立的程世雄。這一遭兒,宋軍不再使人力硬攻了,在程世雄身前有數十架木排,木筏上堆著無數碎木柴草,只使幾個小校在木筏兩側控制著方向,駛向北漢城下。
木筏將到那座城市南門時便放起火來,那些識水性的宋兵跳下水向後面游去,一架架木排接連撞上南城門,一時烈焰焚天,濃煙滾滾,把城樓上戌守得北漢兵都燻烤的逃到了兩旁城牆上去。大火沖銷,就連水面都映得彤紅一紅。
楊浩等人一面觀戰,一面向那座山谷靠攏,山谷中早有人看到他們這支隊伍,已派人迎上前來,問明是負責掃蕩外圍的人馬歸來,便向他們指引了本陣的所在。楊浩等人不急著趕向自己城池,只在山脊上看著自家將軍攻城。
那數十架木排擁塞在一起,火焰沖天燒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餘焰尚未燃盡,程世雄的大筏已讓開位置,高聲喝道:"射箭!”
後面轟然應諾,一隻比程世雄的木筏更龐大的筏子駛上前去對準了城門,木筏上有一隻怪模怪樣的大弩,那是一隻“八牛弩”,數十人絞弦上箭,八牛弩上,中間是一支比投槍還粗的巨箭,左右各有三枝細一些的小箭,稱為“一槍三劍箭”,次箭一,射在被烈火幾乎燒透的大門上,本已被火燒得搖搖欲墜的巨大城門受不了重創轟然倒下,洪流一擁而入,程世雄大喜,剛欲揮戟號令三軍乘機入城,不料那城樓搖晃幾下,竟因下邊是去支撐,又受洪水浸泡,一下子垮塌下來。
巨大的城樓一倒,把洪水激起一團兩丈多高的巨浪,衝翻了最前面的幾隻小船小筏,把程世雄的大筏也推得向後一衝,若非他以大戟牢牢釘住筏面,此時便和筏上許多士兵一樣摔倒在地。
這一來城樓垮塌,雖然城樓主體被沒入水中,但是有它阻著,想要籍洪水一擁入城也成了泡影,尤其是城樓的一角飛簷還豎在水面,阻礙了木筏和小船靠近,度更是大受影響。北漢城頭守將正式劉繼業,他見此情形暗叫僥倖,連忙組織弓弩手自斷牆左右向船上筏上射箭,阻止他們靠近。
劉繼業立在城頭,一面指揮排程,一面手執大弓,親自向宋軍射箭,他箭術如神,射無虛,弓弦一響,必有一名宋軍中箭倒下或一頭栽入渾濁的洪水。程世雄立在激盪搖晃的木筏上,腳下無根,平時的勇武連六分都揮不出來,手中的大戟沒有用武之地,他便拔出佩劍撥打城頭箭雨,一著不慎被劉繼業射中,身旁的幾名親兵更是早被劉繼業的神箭射得穿胸而過,僕斃在地。
程世雄恨得咬牙切齒,大吼道:“踏檄箭,給本將奪下城頭。”
那張八牛弩又改了作用,一隻只短而粗的箭矢被搭上了弓弦,一排排地射到城牆上,牢牢地釘進牆去,只要筏子能靠近城牆,士卒們便可以借這些箭矢組成的“梯子”攀爬入城,可城頭箭如雨,滾木礌石一類的防禦武器更不短缺,木筏本不及當初在城下步行時快,此時更難靠近過去。
雙方鏖戰許久,各自死傷無數,正戰作一團時,城中居然又推出了一個大草包來,竟把南城門塌陷造成的漏洞給補上了。那些柴草都浸了水,難以引燃。溼沉之餘,卻仍保持著柴草的柔軟,根本不怕巨駑激射,而且這樣的大草堆,你就是靠近了也無法攀爬,有這個草堆堵著,本想籍城牆被攻破入城的希望更顯渺茫。
趙匡胤遠遠看著,眼見一個個宋兵暴露在城頭箭雨之中下餃子一般掉落水中,恨不得如當年一般親自披甲執銳殺上戰場,可是他現在是一國之君,親上戰場已經成了一個永遠的夢想了。何況,他親上戰場,便能一戰功成麼?城中也不知是哪位守將指揮,居然臨危不亂,把對守軍本來不利的條件轉化成了更易守城的條件,此刻洪水滔天偏偏卻借不上力,空有大軍在手卻派不上用場,趙匡胤的心中越焦急起來。北面北面契丹人的快馬正在一步步靠近啊。
“傳令,鳴金收兵!”趙匡義咬著牙根出了收兵的命令。
三戰俱潰,遺下無數死屍,宋軍鳴金收兵了。
天色已經黯淡下來了,洪水的流也已經趨緩,渾濁的流水中枯木敗葉翻卷上下,遠處,水中若浮若沉的還有許多將士的屍體。一片汪洋之中,北漢都城好像浮在水面上的一個巨大堡壘,沒有人知道它能不能捱到洪水退卻契丹人趕來,但是至少現在、至少今晚,它仍然好端端地矗在那兒。
殘陽如血,楊浩和範老四、劉世軒並肩坐在山樑上的一方巨石上。
石頭被太陽曬了一天,現在坐在上面**底下還有餘熱,熨得很舒服。已經是傍晚了,但是因為沒有風,所以顯得異常悶熱。
此時如果天上飄來幾片烏雲、下一陣毛毛細雨,整個天地就能馬上變得清涼起來,但是他們眼前明明是一片汪洋,這人為製造的洪水卻不能稍稍降低天氣的炎熱,這就是天威與人力的區別。行營裡的那為天子,此刻天威如何,是不是正雷霆大怒?
三個好友坐在石上,望著遠處那座突然顯得陌生起來的城池,範老四輕輕嘆了口氣:“如今咱們倒是不怕漢軍襲營了,可是要攻下次城,似乎更難了一些。大將軍去行營商議軍機,也不知道官家能不能想出旁的法兒。”
劉世軒指著遠處的城池道:“那城牆雖以黃土築成,卻堅逾磚石,而且城牆極厚,這水既一衝不垮,如今水勢變緩,更難奏效了。”
楊浩沉吟片刻,說道:“如今天氣極為炎熱,既然水衝不垮,若是再將水堵住呢?你們可記得被雨淋過的地面,再經日頭一曬,便要捲起一層皮來。若是這被水浸過的城牆再經烈日曝曬,必然也會皸裂,說不定那時只要伸手輕輕一推,這城牆就塌了。”
範老四“咦”地一聲道:“這個法兒似乎不錯,說不定真的可行,楊指使是大將軍身邊的親信之人,不妨把這個主意說與大將軍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