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陳世法悠悠地吐出一個菸圈來,“不是說借嗎?那就借三天好了。”
周鳳和就笑了,武庚和秦東是一家人,全廠人都知道。
三天?
武庚一時氣結,他本來也是當開玩笑說的,可是,秦東立了這麼大的功,就借三天?車把還沒摸熱乎就又還回去了。
他悻悻地走出去,周鳳和和陳世法對視一眼,兩人又都笑了。
“走,去看看庫存。”陳世法提議道,兩人一起往倉庫方向走去,“我就知道,這小子有辦法……”陳世法邊走邊說,他抬眼就看到了廠裡那輛嶄新的桑塔納,這小子惦記著這輛車哪!
“秦東不是有吉普車嗎,你答應他了?”周鳳和問道,言而有信,言出必行,是他的原則。
“我說他賣得把啤酒志出去,這招咱們會用,海城啤酒也會用,白沙啤酒也會用,出水才看兩腿泥,還早著呢……”陳世法收回目光。
……
在嶸崖,與他一同氣結的還有海城啤酒的廠長李建義。
現在全國經濟不景氣,海城啤酒廠也不能例外。
李建義最先想到的就是內抓管理,銷售他沒有自己的渠道,只能依靠糖業菸酒公司,所以只能從內部管理上想辦法了。
從年初開始,海城啤酒廠開始改革用工和分配製度——上崗靠競爭,下崗給出路,收入靠貢獻。
李建義把累計精簡下來83名職工,組建為酒瓶回收和成品酒打捆兩個車間,頂替過去的臨時工。
幾個月下來,酒瓶回收車間為工廠節約購新瓶費2萬多,打捆車間為工廠省下僱臨時工的費用6多萬……
李建義還是很有成就感的,但他的成就感很快就象酒瓶一樣,這幾天被嶸啤砸得稀碎。
“他們也賣嶸崖啤酒?”李建義不轉不知道,海城啤酒周圍的飯館裡,嶸啤的身影赫然可見,這些飯館,原本都是靠海城啤酒的職工養活著。
現在他們不賣海城啤酒去賣嶸崖啤酒了!
李建義一陣氣結,這個陳世法,簡直就是不宣而戰哪。
“他們給這些飯館送了不少酒啟子,酒杯子,鑰匙扣……”海城的銷售科長很不服氣地在李建義耳朵邊嘀咕著。
“這些東西我們也有,”李建義灰白的頭髮一絲不苟地朝後梳著,他抬手理了理頭髮,“我們也送!”
他想想又補充道,“他們送酒杯子,酒啟子,鑰匙扣,我們不是還有雨傘和包嗎,我們再送雨傘,送手提包……就到嶸啤周圍去送……”
他再也不出去轉,直接回廠裡,坐在辦公室裡,他想了想直接撥通了區長梁永生的電話,“梁區長,我,海城的李建義,我有件事要當面跟您反應……”
很快,李建義就出現在區政府大院,幾乎同時,嶸啤的周鳳和也趕了過來,兩人見面,李建義一臉氣咻咻,周鳳和笑著伸出手來跟他握手他也不理睬。
“梁區長,都是一個區裡的企業,哪能這麼幹?這不是背後捅刀子嗎?都捅到我們海城的家門口了!”當坐進梁永生的辦公室裡,一上來李建義的話裡就帶著一股火藥味。
梁永生不說話,坐在一旁的工業局局長王從軍笑道,“有話好好說,先不要生氣,把事情說清楚。”
“他們,”李建義看看周鳳和,“送酒杯子,送酒啟子……都送到我們海城啤酒周邊的飯店了,現在哪家廠都困難,可是困難要自己克服,不能到人家地盤上打野食。”
這話就不好聽了,但周鳳和沒有生氣。
“你們不能也送嗎?”王從軍就笑了,梁永生沒有說話。
“我們也送,”李建義沙啞著嗓子道,“今天上午就送了,”他喝了口水,“現在廠裡都困難,我們都把臨時工全部攆回家了,我們職工已經兩個月開不下工資來了,再這麼下去,職工都得反了天……”
嗯,王從軍也不說話了,梁永生也是一臉沉重。
《破產法》雖然八六年就已經透過了,可是它沒法兒實行,該死的企業死不了,該活的企業又活不好……這隻能給區裡增加負擔。
再說,海城啤酒雖然發展得不如嶸啤,但一樣也曾是區裡的明星企業,手心手背都是肉,梁永生也不會讓海城啤酒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