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兒姐……”秦南舉著菠蘿豆擔心地問道,又狠狠瞪一眼那個婦女,婦女趕緊扭過頭去,可是,柳枝卻破涕為笑了,“沒事,沒事,姐就是高興,真的,高興……”
“高興就好,高興就好,”杜源馬上說道,“你們吃飯了嗎,大東呢,還沒下班?誰陪我喝點?”他舉起手中的長橋白酒,牙齒用力一咬順嘴吐出了瓶蓋。
他是真的高興,今天趁著到市局辦事的機會,他特意跑到市裡的“工人畫廊”看了一眼,沒想到,畫廊前的人還真不少,他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
嗯,還嫌不過癮,他又跑到市總工會,在總工會的宣傳欄裡也看到了秦東的照片……
其實,他還想到團市委的,可是團市委跟市委在一個大院裡,他進不去!
“來,老孫,陪我喝一口,小桔,拿幾個酒盅。”杜源樂呵呵地拉住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又喊住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勝子兄弟,陪你哥哥喝一盅,菜都是現成的。”
在市裡辦事時,他的酒癮就犯了,看到秦東披紅掛綵的照片,酒癮就更不可遏制。
他接過杜小桔遞過來的刀,親自切好豬頭肉,又把五香扒雞撕開,“來,幹。”
吱溜——
一口白酒就喝進了肚裡。
“這115喝起來就是地道!”三人把酒盅一亮都笑了。
長橋白乾是六十二度的白酒,價格一塊一毛五一瓶,老秦灣人都親切地喊它為115。
秦東還沒有回來,看著院裡杜源開懷暢飲的樣子,杜小桔在屋裡收拾著,眼睛卻已是彎成一道月牙。
前天,廠裡的團支部書記劉曉光還特意把總工會和團市委的檔案給她看,“省級勞模,省級新長征突擊手,你們家秦廠長,這可是放了雙衛星啊!不過,人家也有章程,糖廠那個爛攤子不是誰都能收拾的!……”
“你看你,笑什麼呢?”在杜源的醉話中,秦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進了院子,他靠近杜小桔,“明天跟我到姥娘(姥姥)家,把枝兒姐的戶口辦了。”
“嗯。”杜小桔笑得更甜,她很願意在秦東的朋友圈、親戚圈裡露面,可是在本地,柳枝兒孃家就是秦家在本地惟一的親戚。
……
清早,吉普車載著一家人就出發了。
一路上,秦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柳枝只是不時地撫摸著她的頭髮,眼神中滿是愛憐,滿是滿足。
駛過條石鋪就的大街,駛過窄窄的衚衕,四合院門前,姥娘、大舅、二舅、三舅都迎了出來,甚至出嫁的大嫚、二嫚也都拖家帶口地迎候在門前。
見吉普車開進村,追雞攆狗的孩子、耄耋白髮的老人、手裡有營生的鄰居都圍了過來,很快,柳枝家院子前已是聚了半個村的人。
海風緩緩地吹著,陽光照在這一大家子的臉上,也照在遠處波光粼粼的大海上。
“咦——”秦南古怪地笑了,她拉住柳枝的手,“枝兒姐,怎麼看怎麼象紅樓夢裡的元春省親啊!”她笑得更得意,“那,枝兒姐就是元春,我呢,就是探春,我哥呢,當然是賈寶玉,小桔姐,你是林黛玉還是薛寶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