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舒芍雲已經死了。
她親眼目睹的。
死狀是那般可怖,成為原主多年揮之不去的陰影,甚至眼下還能感受到原主深埋在骨子裡,那一絲絲鑽入心髓的涼意。
不自覺將手指掐進傅九宸的衣袖,險些叫出聲。
底下的舒芍雲卻全然看不見他們,只是不停跑著,時不時回頭,確定身後是否有人跟上。
她穿著水紅色窄袖短裙勁裝,烏木般的長髮高高束起,身後還揹負著箭囊,明顯是為打獵而來。
既然是打獵,為何又如此張皇?
“快!在那邊——”
遠遠有錯雜的人聲傳來,舒芍雲臉色大駭,如困在陷阱裡的獵物,茫然不知所措,只能在原地不停兜轉。
耳聽人聲越來越近,她眸中一片悽然,只能藏身於附近最粗的巨木之後,祈盼那些追來計程車兵看不見她的影蹤。
但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祈盼罷了。
對方明顯是不尋到她不罷休的。
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長得一臉兇相,卻偏偏沒有鬍鬚,說話如同捏了嗓子,陰陽怪氣。
金夕月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驀然反應過來那人是誰,雙手繞過傅九宸的右臂,抱住連連搖晃。
“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太監張全喜!”
傅九宸略是頷首,示意她稍安勿躁。
樹底下,張全喜帶領的十個士兵已將舒芍雲團團圍住。
舒芍雲面如土色,水蔥般的嫩指緊緊握住弓箭,卻沒有舉弓的打算。
“為何就不能放過我呢?”她輕聲喃喃,“我從未和皇后娘娘爭搶過什麼……”
張全喜“呵”了一聲,諷笑道:“舒妃娘娘可真是好本事!分明籠絡了後宮數位宮嬪,還一臉天真無辜,說自己什麼都沒做過!”
舒芍雲眼淚連連,不住搖頭:“張公公,冤枉!芍雲當真沒有籠絡妃嬪!芍雲自知出身不高,不擅琴棋書畫,亦不會吟詩作對,幸得陛下的垂憐,才能在後宮中有半席之地!您口中的‘籠絡’,全是那些姐妹要芍雲幫她們做幾件——”
“住嘴!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張全喜尖聲打斷。
舒芍雲怔了怔,原本還欲分辨兩句,此刻瞬間神色黯然。
連句真話都不容許她說出口。
噤聲垂頭,她苦笑一聲,認命般閉緩緩上了眼睛。
聲若蠅鳴地喃喃:“……也罷,皇后娘娘既然要取我的性命,那我只能給。死在這荒郊野外,陛下想必也不會深究,只當我初次狩獵貪玩,誤入險地,被野獸吃盡而已。”
眼淚順著臉龐蜿蜒而下,極其楚楚可憐。
金夕月看得哽咽。
畢竟是曾經有過交道的人,她實在無法作壁上觀。
正欲出手,傅九宸卻攔住了她。
“我們不屬於這段真實,”他語氣淡淡,“只是旁觀者罷了。”
言外之意,只能看,不能插手。
金夕月覺得心梗。
傅九宸能摘得清,她卻不能。雖不知插手會有何後果,但眼見那十個士兵已經高舉弓箭,齊齊對準舒芍雲,她右手微召,憑空幻出一道白痕。
掌心白痕尚未成型,一聲巨吼陡然傳遍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