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乃戰國時趙國平原君門下食客。秦軍攻趙,趙王命平原君赴楚求救。平原君欲挑二十文武兼備的食客同行,還差一個時,毛遂自我推薦願同往。毛遂在門下已有三年,平原君卻不識,便說賢能的人如同錐在囊中,尖梢立即會顯現,只能說明毛遂並無才能。
毛遂笑道若自己早在囊中,豈止尖梢,鋒芒也會顯露出來。
平原君帶毛遂同往楚國,楚王只接見他一人,談了半日也無結果。這時毛遂跨上臺階,遠遠大叫:“出兵之事,非利即害,非害即利,簡單明瞭,為何議而不決?”
楚王大怒,喝令他下去。誰知毛遂直到他身前,手按寶劍,“如今已十步之內,大王性命握在我手上。”
楚王被毛遂的勇氣嚇壞,準他講吓去。毛遂便將出兵援趙有利楚國的道理作了精闢的分析,說得楚王心悅誠服,答應出兵。之後秦軍撤退,趙國圍解,平原君待毛遂為上賓。
連續徹夜思考後,魏四決定毛遂自薦,來見萬曆皇帝,直言願去遼東。
萬曆滿頭霧水聽他說完,想了想,還是沒明白過來,“魏四,你是說你願去遼東?”
“奴才是這個意思。”
“你是說你願代替盧受去遼東?”萬曆緊問。
“奴才是這個意思。”
“啪”地,萬曆仍出案頭上硯臺,打在並未躲避的魏四頭上,立刻鮮血直流。“魏四,不要以為會寫首詩,會講個故事,會陪朕聽曲,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
“奴才並未這樣覺得。”魏四伏地道,不顧順著臉頰滴落的血。
“你就是個奴才,你憑什麼代朕巡視遼東?你說,你憑什麼?”萬曆已立起,怒不可遏。
“奴才無德無能,憑的是對皇上的忠心,對大明的忠心。因為此戰我大明將敗,奴才不想皇上一世英名毀在此戰。”魏四淡淡答道,並無據理力爭的氣勢,也無只求一死的態度。
萬曆更怒,“你說什麼,必敗?你敢質疑朕的決策?”說完,向外大喊侍衛:“來人,把這個奴才拉出去斬了。”
不等侍衛們進來,魏四已道:“皇上,這不公平。”
又要跟我講公平?萬曆擺擺手示意侍衛暫時退下,“說為何不公平?若是朕不滿意,不論公平與否,都會要了你腦袋。”
“既然皇上不信奴才的話,為何不等我大軍勝利後再斬奴才呢,也好讓奴才死得心服口服。”魏四道。
“哈哈,魏四,你也怕死啊!”萬曆取笑著重新坐下。其實他喜歡有人跟他作對,有人來反駁他,一如他喜歡鄭貴妃一樣。鄭貴妃的聰明之處便是把他當成男人,會提出不同意見。當然,外廷的官員們也會提意見,不過所有意見歸根到底只有一條:皇上您錯,必須改正。
魏四道:“奴才怕死,但更怕皇上的聲譽受損。”
“朕所向無敵,滅努酋更不在話下,聲譽怎會受損?”萬曆的笑變為冷笑。
“既然如此,派盧受公公去遼東與派奴才去,又有什麼區別呢?”魏四反問。
萬曆被問住。是啊,既然是必勝,又有何區別呢?
“奴才再斗膽問一句,皇上既然肯定此戰必勝,派與不派人往遼東,又有什麼區別。何必多此一舉呢?”魏四繼續反問,半張臉盡是血跡,有些恐怖。
難道是我不放心?萬曆開始反問自己。難道是我沒有把握?
魏四停止說話,他在等待萬曆的思考結果。
萬曆的思考沒有結果,在沉默很久後,向魏四擺擺手道:“念你為朕著想,今日之事就此作罷,下去把傷口弄弄吧。”
魏四並未糾纏下去。如果遼東是囊,自己是錐,那萬曆就是錐子的主人。現在已讓萬曆看見他這個錐,放進囊中是遲早的事。
回到慈慶宮,小兔子正為魏四擦拭額頭傷口,劉若愚來,見此情景,發而笑了,“還好,還好,腦袋還在。”
魏四簡略講敘了面聖的經過,最後說一句,“皇上的猶豫正說明他已有將我這個錐子放進囊中的念頭。”
“聖諭已下,皇上不會收回。雜家覺得你太樂觀了。”劉若愚一針見血地道。
滿心的喜悅被潑盆冷水,魏四不由問道:“那公公為何又指點魏四去面聖呢?”
劉若愚微笑道:“但皇上想把你放進囊中,看你會露出怎樣的鋒芒,只是沒有緣由。若有好的緣由,想必會給他決心。”
“我懂公公的意思了。”魏四點點頭,“我無法代替盧受,但去遼東的可能還是很大。”
“呵呵,一點即通。”老謀深算的劉若愚笑贊。對於魏四,他始終堅信能一飛沖天,並願意不遺餘力地為他出謀劃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