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兒被安夷山小黃仙點破身份,不好久留箭阜村,正駕起紅雲欲返離恨湖。忽而轉念一想,既已到了東海地面,不如趁今日空暇,沿海轉一遭,瞭解一下風土人情也好。
一念及此,空中踅身北去,行約百里地面,突然雲海之上,有碧光閃耀。
她心頭一顫,決定降下紅雲,一探究竟。
腳下是一帶平原,北望群山綿延,南下的餘氣東南兜收,正東面上結成一個大玉屏,此山因此得名玉屏山。山上草木繁茂,林廕庇日。西面一帶雲水嶺,飄逸如輕紗。順正北群山山谷流來一道山溪,溪流時急時緩,繞雲水嶺東,南去再兜回玉屏山腳下,蜿蜒東北,拐過玉屏山後,流去不見。
更妙處,站立在平原中心南望,沿河彎彎一溜翠竹,形成一個玉几案,玉幾南邊隱約一個村莊。村莊上空紫氣繚繞,可見此地,真是含蓄著修仙出聖的祥兆。
胡雪兒暗暗嘆道,好一個修行的去處。想不到東海郡裡還有這等風水寶地,待我了卻三寶郎的心事,他年若是有幸,在此覓個修煉之所,豈不美哉?又一想,這裡玉石生輝,懷金川媚。似此靈秀之地,一定早有修道的仙靈也未可知。
她降下雲端,向溪邊竹林小徑走去。不知不覺,就到了玉屏山腳下。驀然抬頭,前面地上跪著一位綠衣女子,不知為何,正嚶嚶地哭泣,香肩抖動,哭的既冤且悲。
“姑娘,何故在此哭泣?”
綠衣女子低著頭,口稱:“紅霞玉女,救我一命。”
“你是誰?有什麼難事,一個孤身女子,處在山中林蔭,不害怕嗎?”
“紅霞玉女救我。小女子俗名玉蟬,本是玉屏山上修道的精靈。”
胡雪兒大吃一驚,她竟然知道我的底細?怪不得雲端裡我心頭一顫,原來此地尚有還有一段公案未了。
“姑娘,別怕,你抬起頭來說話。”
綠衣女子慢慢將酥首微抬,但見姑娘一身翠綠輕紗,纖腰約裹,嬌臀翹楚。雙山抽秀,靈突有致,長髮垂肩,蛾眉如畫。一雙大眼,顧盼飛揚,流轉生情。最是那十指纖纖,輕抹淚痕,如風拂春花,嬌喘細細,一陣香氣瀰漫。令人一見,既愛且憐。饒是胡雪兒這等品貌,也被面前的綠衣女子打動心扉。心下暗道,若是真有什麼冤情,我倒要管一管閒事。
玉蟬一邊啜泣,一邊斷斷續續講出事情的始末。
玉蟬姑娘是原玉屏山上一隻樹蟬的精靈,在此修煉,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與周邊居民和睦相處,已經三百餘年。
自從東海來了比目怪,方圓幾百裡地村莊,無不深受其害。
玉屏山西南,隱約的一帶村舍,村名凌家灣。自玉蟬修道之時,便已存在。莊上有一戶人家,東家名叫凌肇機,世世代代詩書繼世,忠厚傳家。因而得到東邊玉屏山土地神的佑護,每次比目怪沿海興風作浪的時候,任憑風浪再猛,總不能漫過玉屏山。非是那比目怪妖法不高,實在是老凌家福緣深厚。
時日既久,比目怪惱羞成怒,就鳩集東海郡,上百邪祟鬼怪,一齊糾纏土地神。趁他分神功夫,興起更加猛烈的惡浪,翻滾巨大的軀體,企圖將玉屏山移到海底。如此,凌家灣失去玉屏山的佑護,必定難逃厄運。
土地神情急之下,求救於我。玉蟬自知,精靈之體,修道之身,不可逆天而為。故而比目怪興風作浪時候,玉蟬略施道法,以平生修煉而來的道氣,在玉屏山上化作一杆紫雲旗,比目怪的逆波濁流被紫雲旗鎮住,難越凌家灣半步。兩下合力,凌福主又一次倖免於難。
因為玉蟬仗義出手,從此就被比目怪懷恨在心,結下冤仇。
附近的居民為了感謝,土地神的仁慈護佑之恩,每逢初一十五這兩天,家家準備米麵酒菜,魚肉果供,到玉屏山虔誠致祭。
這一月的十五又到了,玉屏山上村民結對成幫,川流不息。剛剛擺好供品,可恨比目怪暗中授意東海百邪,打扮成村民模樣,偷偷在村民的酒菜裡下了劇毒。
土地神哪裡會想到,忠誠憨厚的村民們,會給他送來毒酒?結果土地神身中劇毒,只得連夜趕回天庭,找那九霄御醫療毒。
比目怪趁此玉屏山空虛之際,當夜就在玉屏山的,東邊沿海水域,作起妖法,掀起山峰般的巨浪,漫過玉屏山,直襲凌家灣。
玉蟬人單力寡,孤掌難鳴。奮起平生造化,與比目怪激鬥半宿。
凌家灣是保住了,可是玉蟬被比目怪擒獲,一直壓在玉屏山下的海眼井裡。
玉屏山下的溪流深處,有一個水潭。這水潭一年四季不幹,比目怪派一鱉精把守,鱉精日夜不停鼓動水浪,將沉在井底的淤沙泛上來,流動的河沙,將水潭周圍築成深不見底的沙牆。看著是道牆,行人若是不小心,走到這沙牆上,就會瞬間被吸入井底,端的是惡毒之極!
胡雪兒聽到這裡,打斷了玉蟬的回憶。帶著幾分疑惑,問道:“玉蟬姑娘,你既已被比目怪壓在海眼井底,又如何出來見我?”
玉蟬慢慢站起身形,走向胡雪兒的身邊。
“紅霞玉女,實不相瞞。你看到的不過是我的精靈之氣罷了,我賴以修行的原身,恐怕再也不能得見天日了。”
胡雪兒伸手摸時,玉蟬的形影果真是空空如也,並無實質,這才對玉蟬的話深信不疑。
二人來到玉屏山腳下的深水潭前,胡雪兒默唸法訣,攪動四肢百骸的道真元氣,集於一對雲眉之間。眉心之上,中正部位,漸漸顯出一痕紅梅香菲。梅菲下,顏色越來越深,漸見紫光閃爍,隨即道眼一開,似有一道光束直透潭底。
墨藍幽黑的水下,驀然趴著一隻玲瓏剔透的綠色樹蟬!只是嬌潺無力,小小的軀體在冰寒的井底不停地,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