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蜈蚣嶺南去三十里,龍脈的氣頭上,有一座小廟,就叫桃花廟。廟的周圍三十畝地上,種滿桃樹。春來三月,遍野花海,蜂飛蝶戀,芳香馥郁,好個所在。
廟門的左手有一顆碩大如蓋的桃樹,桃樹下住著一對小蜈蚣,一塊兒覓食,一塊兒玩耍,一塊兒聽那小沙彌誦經。
斗轉星移,日月如梭,不覺三百年去矣。這一對小蜈蚣長大了,春沐朝花秋沐雨,聲聲大月催北斗。他們已經能夠幻化人形,人間的情素,柴米油鹽的薰陶,他們倆就成了一對小夫妻。
正好恩愛時,豈知大禍至。
三百年後的一天,桃花廟裡來了一位小公子,正是山下劉財主的寶貝兒子劉喜。劉喜的母親有病,讓他到廟裡上柱香,順便抽個籤。
廟裡的年老主持,知道劉財主的夫人患了東風不語之證。有心訛那劉財主十兩銀子,許下海口,說有妙方一劑,只要聽他一句,保管夫人藥到病除。只需一對百年蜈蚣泡酒,再合成七九六十三粒藥丸兒,日服九粒,七天包好。
於是,劉財主撒下人馬,翻地九尺,不惜代價,但有捉到百年蜈蚣者,賞銀十兩。
蜈蚣嶺上,鎮日人頭攢動,久而久之,終於有人發現了,廟門左邊桃花樹下,有一對百年紅頭老蜈蚣。身長一丈,頭大如鬥,眼如銅鈴。一百單八節軀體,一百零八對鋼足。飛走如風,變化天龍。沒有人能敢動得了它!
話說劉喜小公子,少年氣盛,血氣方剛,自不認這壺酒錢。糾合一妖道,打算設計要它們性命。
妖道頗有些法力,告訴劉喜,十一月十五這天,蜈蚣精閉關吞噬月華,趁它們不備,將廟門左邊桃樹周圍,灑下硫磺,掘地九尺,,就能找到蜈蚣精藏身的地穴。屆時,再送你符子一枚,貼在桃樹上,擒它易如反掌。
小公子劉喜如法炮製,果然掘到一個大洞,月光下,一對紅頭蜈蚣精正雙雙交纏在一起,碩大的腦袋豎起來,正對著月華祈禱。
劉喜一炮硫磺灑射過去,一對雄雌蜈蚣當場暈倒。果如妖道所言,手到擒來。
可喜,臨往山下抬時,雄性蜈蚣醒來,滋溜一下逃到廟堂佛像的蓮花座下。
小公子劉喜命人找來繩索,鎬頭,打算搬到佛像,趁雄性蜈蚣受了硫磺符咒的剋制,一舉拿下。
誰料,上天有好生之德,畢竟一條生靈。佛有靈性,百般方法用盡,大佛就是不倒。無奈,劉喜一干人眾撤回山下。
就這樣,雄性蜈蚣得救了。
為了感激佛祖保佑救命之恩,雄性蜈蚣忍受喪偶之痛,留下來做了佛祖護法。
本認為雄性蜈蚣,能夠靠著佛法的普渡,放下恩怨。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它發現根本不可能。時日愈久,其痛愈甚。
一日,雄性蜈蚣聞到廟裡住持,提來一壺,為人推拿用的藥酒,不覺心浮氣躁,趁著主持午休,就偷喝了足足一罈藥酒,不多不少,十斤足夠。
它藉著一股酒力,興起妖風,一剗東北,就來到了劉財主的府上。不及防範的功夫,四顆尖銳的噬齒就鉗住了劉喜的腦袋,留下四道血印,返身跑回蜈蚣嶺。
廟裡住持一覺醒來,聞到一股酒味,踅身來看,藥酒沒了,知道壞了大事,一定是被那妖物偷喝了去,哪還有不闖禍的道理?於是不聲不響,收拾一番,溜之大吉。
雄性蜈蚣回來,也不敢呆在廟裡,就跑到小廟西南的刺槐園裡,靠著一灘爛泥汪,打了個洞住下來。
再說劉財主的公子劉喜,自被雄性蜈蚣噬了一口,劇毒發作,瞬間腦袋腫脹如酒簍大小,兩隻眼睛藍光閃爍。周身瘀紫,劇痛難忍,從床上滾到地下,幾個壯漢都按他不住。不到半個時辰,劉喜一命嗚呼。
雄性蜈蚣酒醒之後,後悔不已,可是禍已惹下,仇怨結下,悔之晚矣。
事情遠沒有結束。劉喜死後單單葬在,桃花廟的西南山五里處,孤墳和它的蜈蚣洞僅僅幾百米之遙。
蜈蚣嶺龍頭的五鬼之氣,燻養著身中劇毒的屍體,時間不久,劉喜的屍體就變成了吸血殭屍。他到處掠食牲畜,吸食活人鮮血,然後再撕咬人體,造成是動物精怪侵犯的假象,企圖嫁禍於蜈蚣精。蜈蚣嶺周邊居民,皆知蜈蚣嶺上有隻百年蜈蚣精,故而,也有認為血案的元兇,必是那隻三百年蜈蚣精。無形之中,加重了蜈蚣精的罪業。
昨夜知道寶先生路過此地,怕是為了捉拿我蜈蚣精而來,一路跟隨。刺槐園裡再見,才欲起心加害寶先生。誰料,反被你身上的法器毒個半死。今夜冒昧前來,一為求先生解我身上之毒,二為向您解釋清楚,蜈蚣嶺的恩恩怨怨。
三寶郎聽罷紅臉老漢的一番傾訴,長長出了一口氣。
“也罷,蜈蚣精,劉喜殭屍作祟,自作孽不可活。但不知你能否放下恩怨?”
“怎麼不能?好歹我已三百年道行。”
“好。蜈蚣精,你自有你的歸宿。吸血殭屍的事,我已告知老東家化解之道,相信天明之後,他便存活不了幾天了。”
“謝謝寶先生。老朽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