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冰菲乍聽三寶郎此言,芳心一陣酸澀,不禁嬌容悽楚。南宮國師的疑慮得到了徹底證實,然而,面對雪無情的坦蕩凜然,她卻又難以置信。
祁山千尺冰谷之中那樁樁幕幕,霎時浮上心頭。雪無情捨命相救,而她不惜清白之身,以少女鮮活熱烈的胴體溫暖他冰冷的生命。愛情也罷,友情也罷,終究是纏綿一回。而今卻以雪無情的所謂背叛收場,藍公主感覺了無盡的恥辱和羞憤。雖說人生如戲,似這等玩笑,也開得未免太過荒唐無稽!
她強忍險險欲滴的兩汪清淚,摒退左右,一步一步逼近三寶郎,幽幽嘆了一口氣,斬釘截鐵,一字一句地問道。
"雪無情,我對你不好嗎?為什麼騙我?”
三寶郎無言以對。是啊,她對我不好嗎?在我危難時候,她毫不猶豫,奉獻了一個少女比生命都珍貴的東西,豈是一個好字了得?而今民族大義當頭,兒女情長纏綿,我該何去何從?
他俊目如潮,違心道:“好又怎樣,不好又怎樣?”
“《銀鎖粉衣》那幅畫,你又如何解釋?難道你心中竟從未有過一絲的愛戀?”
三寶郎將心一橫:“藍公主何必閒愁自惹?那幅畫,我本無心為之。”
藍冰菲心痛至極:“好一個無心為之!我問你,你如何知道大漠喇嘛廟?”
“草民事前並不知之。”
“我白高國三月十六兵發金城,如此軍事機密,你是如何向鴻飛冥傳遞的情報?”
“草民寸步未離行宮!”
藍冰菲雙山丘壑一陣抖動,俏目圓睜:“夠了!好你個無辜的樣子,你認為我藍冰菲是傻子嗎?如非有人洩密,鴻飛冥又怎能有備無患?”
“那是鴻飛冥大人戰略至善,兵貴奇謀。”
藍冰菲一陣絕望,強忍的兩行酸淚一瀉而下。她嬌聲喝道:“衛兵何在?將雪無情打入地牢,待我拿下金城再治他死罪!”
赫然闖進四個如狼似虎的番兵,生拉硬拽,將三寶郎拖出行宮會議大廳。
三寶郎掙扎回頭,高聲喊道:“藍公主珍重芳姿,金城不是你久留之地!珍重···”
藍冰菲芳心痠痛,帶著哭腔,聲嘶力竭:“不勞你操心!滾——”
且說節度使鴻飛冥大人雖完身而退,卻是狼狽之極。破不了白高國重騎兵,解不下金城之圍,豈不有愧平生壯志,枉負朝廷重任?
鴻飛冥從來哪受如此窩囊?坐在大廳羞憤交加,一籌莫展。想當年初出邊塞,追隨蘭盾將軍鎮守金城,正趕上瓦拉二十萬大軍兵從此兵突中原。那時,自己還是一個小小的千總之職。隴西郡爭奪戰,躍馬橫戈。營盤嶺上,率部縱橫馳騁,一杆長槍於千軍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難道今天我鴻飛冥老了不成?蘭盾將軍戰死,而今我也成長為金城節度使。
幾個月以來,三寶郎生死未卜,加上連日征戰,軍中事務繁忙,他陡覺心力交猝,就迷迷糊糊伏在案上睡了過去。
睡夢中,忽然大堂內颳起一陣陰風,漫卷著縷縷青煙。青煙繚繞之處,現出一個模糊人影。鴻飛冥赫然一驚,一雙虎目警覺地盯著這個模糊的人影。再細觀之,人影漸漸清晰,來者分明紅須赤眉,身形高大魁梧,一身青藍長衫,手持冥府旌節,對著他含笑而立。
鴻飛冥壯起虎膽,運目觀察,但見來者眉眼之中,似乎還有當年蘭盾模樣。這一發現,差點赫得他三魂飛昇。
來人開口寒暄:“節度使大人,可還記得我嗎?”
鴻飛冥戰戰巍巍,顫抖著問道:“莫非是蘭盾將軍?你手中怎麼會有冥府旌節?”
來者朗聲一笑:“哈哈,虧你還認得,正是在下。託凌判官引化,如今我做了金城冥府信使。大人不必害怕,我今受恩人所託,特來為他向節度使大人致信一封。”
鴻飛冥大吃一驚:“恩人?哪位恩人?”
蘭盾笑而不答,從青藍長衫的袖中抖出一個信封,放在案上,轉身欲去。
鴻飛冥滿腹疑問,哪容他速去?遂高聲挽留:“將軍留步。你說的恩人,可是我的兄弟三寶郎先生嗎?”
青煙嫋嫋,又是一陣陰風盤旋,蘭盾的身影飄忽飛昇,瞬間無影無蹤。
鴻飛冥起身來追,遽然摔倒案前,遂一下醒來。但見府衙大堂空空如也,哪來蘭盾王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