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這幾日都沒有睡過如此沉得覺,她做了好幾個夢,夢裡都是七八歲的年紀,她在蜀地快樂的日子。
有時候被爹爹領著去軍營裡,和兵哥兒們踢蹴鞠,有時候陪著祖母在佛堂裡抄經書,祖母認真虔誠得寫著,她則趴在蓮花墊上呼呼大睡。
那時候的日子真好啊,自由自在的,沒有被人誤會的委屈,沒有一個人吃飯的寂寞,也沒有那麼多辦不完的案子……
等等……辦不完的案子?案子!
宋眠一下睜開了眼,近在咫尺是阿綠憂心忡忡的臉,五官都快皺一塊兒了,跟個包子似的。
“夫人你醒啦!”阿綠看著宋眠似是無大礙的樣子,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去。
“我馬上去給你溫藥。”
阿綠的驚叫聲,讓宋眠的意識也一併甦醒過來,她手蓋在額頭上,望著熟悉的雕花吊頂。
剛想動,腹部的痛感再次傳來,疼得她臉剎那沒了血色,額頭開始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粒。
“別動,傷口剛上了藥。”蕭長漱不知何時站在床邊,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總是格外溫柔。
宋眠蒼白的嘴唇牽起一抹笑,“這大理寺的案子不得了,直接把我從鬼門關嚇了回來。”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說笑。”
蕭長漱眼神裡都是埋怨,伸出手,將手背放在宋眠的額頭上試了試,還是在發熱,於是將毛巾又放在熱水裡浸溼,擰乾,疊好。
看著他一系列動作,不急不徐,再輕柔的放在自己額頭,帶著溼意的溫熱碰上面板的一刻,宋眠縮了縮身子。
蕭長漱立即道:“太燙了?”
宋眠抬起頭,正巧和他低下的目光交織,好溫柔……宋眠不禁感嘆。
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指尖輕輕碰著自己的臉,這陣子蕭長漱將自己的臉保養得還算不錯,指腹在眼睛周圍來回摩挲著。
蕭長漱整個身子僵在原地,任由宋眠撫摸著自己,奇異般的觸感呼喚調動著全身的感官,和一顆快要跳出胸腔的心。
自己是怎麼了,為何如此緊張,蕭長漱從未有如此緊張的時刻,就連面對聖上質問,也從沒有過。
宋眠吃了許久自己的豆腐,忽然回過神來,對著蕭長漱嘿嘿一笑,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解釋,又閉上了眼睛。
可能是身上的傷口太痛,她並未顧及方才的行為有多麼反常。“那個阿蘭抓到了嗎?”
提到阿蘭,蕭長漱心頭的火一下燃燒起來:“你知不知道多危險!若不是三皇子趕到,你現在……”
心口猛然縮緊,讓蕭長漱沒力氣再說下去。宋眠睜開眼安靜的看著他,慢吞吞道:“如果我死了,說不定我倆就能換回身體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本來胸口熟悉的悶痛感再次出現,宋眠一句話差點沒讓他直接吐血。
這幅模樣的蕭長漱是她以前沒見過的,宋眠覺得二人身體互換後,二人相處平和了許多,可能是看著自己的樣子很難生氣?
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她不確定。
“我不是沒死嘛,小事情。”宋眠抬起胳膊用手背蹭了蹭蕭長漱的臉,心情出奇的好。
於是燦爛一笑,宛若這時節的明媚春光般耀眼,“我的臉真是百看不厭,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姑娘。”
蕭長漱微怔,沒有再像平常那般罵她無賴,手無意識將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輕輕握住:“以後不能再如此衝動。”
“勉強答應你咯。”
晚上,宋眠再次從昏睡中甦醒過來,可能是在塌上的時間太久,全身沒有什麼力氣,想起身,傷口卻又最痛,奈何只能繼續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