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的葬禮,如家屬,或者應該說是如費舍先生安排和希望的那樣,有著‘高大’的準備,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場面。教堂中的座位,只坐了兩排而已。所有花,所有的佈置,所有為了表達對逝者惋惜的裝飾,在沒有足夠的‘目擊’者時,只是浪費……
也不能這麼說。傳統葬禮,對新時代流行起來的火葬來說,大概所有東西都是浪費。咱們還是別這麼現實,恩……或者,更現實一點,這些裝飾,這些佈置,一點兒都不會被浪費,明天老唐娜先生的葬禮,它們會繼續發揮作用。
康斯坦丁神父做完了祝詞,對著下方僅有的兩排的客人問出,“有誰想來致辭的嗎?”
康斯坦丁有一份賓客的名單,這些人只有三類,朗家的朋友親戚,西區傭人工會的代表,費舍先生。聖子雕像下的神父看到了前兩類人看向了最後獨佔一類人的費舍先生。
“我先吧。”費舍先生走上前,站在了康斯坦丁讓開的位置上,在康斯坦丁行過聖佑禮,從後門離開的時候,費舍先生的致辭開始了,“朗是一位好員工,不只是好員工,他也一直的寇迪的哥哥,就像我的另一個兒……”
走入教堂後方工作區的康斯坦丁不準備跟進之後的下葬儀式了,“邁克,接下來交給你了。”取下了象徵神職地位的圍領,有些疲憊的對來幫忙的惡魔吩咐。
“不要,我不會主持。”邁克彷彿也十分習慣在這裡生活了,接過了神父取下的圍領,小心的摺好,“而且我不會睜著眼對幾個難過的親屬說‘你的兒子會上天堂’。”邁克的聲音變低了,彷彿自語的喃喃,“而且我也說不出他會下地獄,我親自確認了,他不在地獄。任何一個牧師、神父出現在他的葬禮上都是個離譜的玩笑。”
康斯坦丁抿抿嘴,看一眼邁克。邁克是習慣在這個教堂的生活了,康斯坦丁卻沒那麼習慣了。眼前這位奇特的惡魔,要麼就是對信仰的理解已經深沉到了連他這個神父都無法夠到的程度,要麼,就是個單純的高階黑。康斯坦丁有時候實在無法確認自己是該仰視還是俯視。
康斯坦丁搖搖頭,“那讓梅森去吧。”
“哦。”邁克應了一聲,兩人繼續走向神父的辦公室。
“斯隆怎麼樣了?”康斯坦丁問。
“還在後面用布利茲練習。”邁克挑起了眉,似乎說到了感興趣的東西,“好像很嫻熟了。你能感覺到嗎?布利茲的存在感在不停在死靈、高階惡魔、不存在之間轉換。”邁克突然一撇嘴角,“只是布利茲現在好像不太高興,他從越階以來就一直沒事情做,現在卻被分配來做這種事情。”
康斯坦丁皺皺眉,“邁克,你要看好布利茲,不要讓他靠近監獄或者他以前的家人,知道嗎。”
這在說什麼?不急,這個叫布利茲的傢伙,並不算是憑空冒出來的。
“恩。”邁克點了下頭,隨著康斯坦丁轉向,顯然是去看看斯隆的狀態了。
午後的陽光很明媚,教堂的後方,院落將工作和生活區分開,斯隆正在這裡,藍色的半透明斯隆。
斯隆沒有看走近的神父和惡魔,伸出右手按在了本不該有任何實體感的高階惡魔布利茲身上——透著黑霧的模糊人形。
藍色的手指嵌入黑霧。斯隆的臉色稍微嚴肅,緩緩的後撤彷彿拉住什麼的右手,湧動在人形周身的黑霧開始回縮,聚集向斯隆回拉的右手。直到完全脫離,在斯隆藍色的右手中握著墨黑與明紅混合的球狀物時,他面前只空餘一副透明的、彷彿冰雕的事物。
趁著這冰雕還沒融化,看看他的面容吧,透明雖然讓這面容難以辨認,但那很有特色的鼻子還是很好認的,是南區那個神經質女人的鼻子——布瑞爾。以這個太有兄妹像的線索出發,讓我們挖掘下記憶。
布利茲,就是那個麥迪森的第一單監獄工作,那個死亡重現明顯是被謀殺,卻被監獄隨意處理後事,並惹來布瑞爾和她未婚夫塞瑞斯不滿,最後,被扎克做主,把骨灰罐埋到北園的傢伙。這傢伙都是高階惡魔了哎(墨曾在墓區北園感覺到的誕生,就是他,是康斯坦丁天生惡魔的研究成果),哦不,現在,他在融化。
透明的‘冰雕’開始消融,握著黑紅事物的斯隆臉色煩躁,這時才看向了康斯坦丁,“這不管用!每一次我全部拿出靈魂印記,這剩下的‘東西’,就開始像遊魂一樣,無意識的消逝!”
斯隆推回右手,黑紅斑駁的球體在被塞入消融的‘冰雕’後急速擴散,撐推著萎縮的身體,回覆到原本的樣子。
“我不知道你所說的不管用是指什麼。”康斯坦丁露出了一絲微笑,“在我看來,你已經完成了我半生才達到的程度。你知道我用了多長時間才找到並掌握剝離和植入靈魂印記的方法嗎。”康斯坦丁很真誠看著斯隆,“你說需要的只是,這樣輕鬆的,拉出來和推回去。”
斯隆扯著嘴角,看著完全恢復的布利茲,還是搖頭了,“但我並不是和你一樣的研究者,我只是要使用你的研究,而它不管用!”從社交的角度上,斯隆的話並不合適,就像使用電話的人,對花費了生命研製出電話的人說‘你的研究沒用,我打的號碼沒人接’一樣。
康斯坦丁保持了微笑,“請說的跟明確些。”
“我要去救我的朋友。”斯隆也保持了自己的煩躁,“他在被其他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追捕。當扎克告訴我找你的時候,我以為你會有方法讓我能夠不驚動其他追捕者的情況下救出的朋友!”
不驚動其他追捕者?這就是扎克的設想。如果能夠‘拿出’靈魂印記,讓夢裡的夢魔留下一個空殼,只要把代表利普存在的靈魂印記拿回來,然後就一切好說了。拿回的靈魂印記完整的塞到一個遊魂那裡,利普也就被替換過來了,留在夢境中的空殼,管它幹什麼,被人追到就追到了唄,空殼而已。
(這裡的空殼指的就是康斯坦丁第一次向扎克解釋他的研究時說的,為了讓惡魔被二次審判,把靈魂印記放入新鮮的‘嬰兒’靈魂中,期望重現縛地靈的狀態引來信仰審判。當時的扎克問了這‘嬰兒’靈魂那裡來的,康斯坦丁回答了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