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越來越短暫了,已經到了幾乎可以忽略的地步,但完成一次出門前的告別還是夠的。
莫瑞林看了眼準備離開、去貝奇車站的盧,“我讀不了他的心。”話是對扎克說的,一邊說還一邊搖頭,“不是‘讀不了’的讀不了,是,讀不了。”
扎克看著莫瑞林,沒有表情,他準備等莫瑞林組織好了要表達的意思後再回應。
莫瑞林卻沒有要繼續語言化自己想法的意思,擺了擺手,“算了,你不可能理解的。你不是讀心人。”說著,拖著似乎有些沉重的行李箱,丟上了車,“祝我好運吧,別在半路上被什麼人攔下來。任何東西。”
大家應該知道那箱子裡裝的是什麼吧,屍體。至於任何人,可以忽略的黃昏馬上就要結束了,這意味著太陽要徹底的暫時離開這個世界了。所以,莫瑞林確實有可能被‘任何’東西攔下。
“祝你好運,然後,謝謝願意為我做這件事。”莫瑞林並不是扎克唯一暫時告別的人,“盧,最後核對一遍,他的名字?”
“德瑞克。”盧抬了抬手裡的紙板,這是要去出站口舉著的,準備倒是充分。
“恩,那你要怎麼稱呼他。”
“先生,我會稱呼他先生,保持距離、正式。”
“恩,那如果他為你你是誰,你要怎麼回答?”
“我會說‘我為託瑞多先生工作’。”
扎克看著盧不說話。
盧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對不起,是,‘我為格蘭德先生工作’。”
扎克這才繼續,並沒有多滿意,錯一次就會錯第二次,現在只能希望到時候盧能機靈點,“如果他問哪個格蘭德先生呢。”
“阿爾法。”
扎克又不說話了。
“哦。對不起,本傑明·格蘭德先生。”
還記得在我們小時候嗎?被大人帶著去見一些我們從未見過的人之前,大人會告訴我們見到別人後要怎麼說,怎麼表現,然後提前模擬好情形,免得年幼的我們壞事兒。恩對,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
扎克繼續了,“他一定會說,他不記得在格蘭德有見過你,你要怎麼回答。”
“我是新人。”
“他是從新聞上知道我的訊息的。”扎克聳了聳肩,從核對中暫時脫離,自由發揮了一下,算是對盧的考驗吧,“所以他知道巴頓的殯葬業在變革,格蘭德殯葬之家是變革的代表。”頓了一下確認盧有在聽,“他可能會知道格蘭德最近的新人,都是前罪犯。他是個好人,第一次來巴頓,他在紐頓的路上試圖救一對陌生母子(海莉,當時畢夏普失蹤的情婦。因此碰上了帶著獵人迴歸巴頓的絲貝拉。)如果,他社交禮儀上的,問關於你的事情,畢竟從車站回來,有一段車程,你要怎麼說。”
提示已經很明確了,‘我是剛從牢裡出來,我不想聊這個’,如此簡單的答覆就能讓這個模擬中的德瑞克保持沉默。
扎克無比失望的看著盧皺眉、思考狀、低頭……就再也沒抬起來了。
扎克在心裡嘆息了一聲,面前的這個人,至少曾經能說出‘扎克在分裂魔宴’天機!現在怎麼如此遲鈍!
“你說,‘我剛從牢裡出來,我不想聊這個’。”
盧抬頭了,“我剛從牢裡出來,我不想聊這個。”又低頭,小聲的重複了一遍,不,兩遍,在背。
扎克開始懷疑了,有兩個‘扎克瑞·託瑞多’在巴頓,並不是勒森布拉給予這忠誠血液的唯一保險措施,勒森布拉故意弄出了個蠢笨的人格給扎克。
哼,可以的。扎克搖搖頭,他都可以想象勒森布拉的說辭了,忠和愚從不分家,要絕對的忠誠,只能這樣。
還是不為難盧了,扎克回到了核對上,“當他發覺你的方向不是筆直前往南區,而是這裡時,你要怎麼解釋。”
顯然是事先背下來的話,盧回答了,好在沒犯錯,也沒錯可犯——會讓大家意外的無聊說辭:“格蘭德先生讓我順便取他訂的衣服,哥哥不在,弟弟必須成為格蘭德新的面子,先生不能繼續原來那種邋遢的穿著。”
能明白這回答的意義麼,意義就是會讓德瑞克難過,人在難過的時候會幹什麼?絕對不是找一個第一次見面、稱呼自己‘先生’的前罪犯傾訴。德瑞克會閉嘴,會保持安靜。
“等你回來科齊爾店了,你就——”扎克拉長了尾音,是等盧完成。
“我就不出去了。直到德瑞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找進來。”
扎克點頭了,“然後你的工作就完成了。”
“然後我的工作就完成了。”盧居然自己給了自己個點頭。哎,算了,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