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的房子都在黑暗寂靜中,只有阿曼達一家燈火通明,時常有嘈雜的聲音爆出。這讓人不得不懷疑,阿曼達是不是請了整條街的人。
不過這和扎克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三人走向街角,淡黃的路燈下,本傑明的貨車上星點的泥汙。只乾淨了一整天的貨車因為它的主人刻意走了泥濘的路,而再次骯髒起來。不過這樣挺好,那些佈滿車身的劃痕到顯得不那麼明顯了。
拉開車門的時候,丹尼挪了挪了身體,他沉默的在黑暗中坐著,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似乎表情也不怎麼好,雙手交握在一起,交纏在一起的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淡淡的藍色從繃起的關節面板中透出。
這是憂鬱的顏色,就像歌里長的,憂鬱是藍色的。
扎克側著頭,看向幻人,叫了幻人的本名,“你還好嗎?丹尼爾。”
丹尼抬起頭,昏黃的車燈在本傑明轉動的鑰匙中亮起,印出一張‘藍色’的臉。他勉強的笑笑,“不怎麼好。”
扎克抿著嘴,扭著身體,手臂探到丹尼身側,將安全帶扯出,扣過丹尼的身體另一側。對一個吸血鬼來說,扎克似乎很在意安全帶這件事(與凱爾第一次見面)。
我曾問過扎克為什麼會這樣?扎克的回答是這樣的,你們感受一下。
“這是偽裝,就和克勞莉一樣。”扎克笑著抹去嘴角的血跡,“異族在最初進入人類社會的時候,總會刻意的模仿正常的行為模式,方便更好的隱藏和融入。她喜歡撥弄自己的頭髮,而我,我喜歡系安全帶。”
我十分不知趣的接著問,“為什麼是安全帶,你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嗎?”
扎克是這樣回答的。
他先是一笑,放下了酒杯,“所以你是為了寫作課,要豐富角色,所以想要探究人物行為的深層心理原因嗎?”
我點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扎克——善於探究行為目的’,然後期待的看向吸血鬼,等待回答。
扎克無所謂的聳聳肩,“在戰爭時期,安東尼的習慣是摸向右腰,那是在檢查自己的槍套。因為他不想在步槍沒有子彈的時候唯一備用的槍不在腰上。這是個十分人性化的動作,本傑明就從來沒有過。”
我急促的在筆記本上記錄這些。
“所以最人性化的動作是什麼呢?是畏懼死亡。”吸血鬼笑著說,“人因為畏懼,而發明了這條可以保護的性命的帶子,我準備充分利用它。”
我想了想,“所以,恩。”組織的語言,“人永遠也不會認為一個不老不死的傢伙,會這麼畏懼死亡?這就是你表現人性的方法?”
“正是這樣。”扎克笑著舉杯。
貨車在發動機的嗡鳴中轉向,扎克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繫好安全帶,側頭問丹尼,“你想說說嗎?”
丹尼搖搖頭,“現在還不想。”
扎克點點頭,不再追問。
貨車按原路返回,雨後的夜空也格外明朗,只有一絲不明顯缺憾的圓月指引著貨車前行的方向。先要把露易絲和丹尼送回格蘭德之家,然後才會去醫院處理前公務員威爾斯。
最理想的時間是凌晨的交接點,所有人都睡意正濃的時候,雖然扎克不指望醫護人員會有正常作息,但總歸行動要比白天方便許多。
格蘭德之家如南區的多數人家一樣,此時已經沉寂下來,只有老漢克的房間中還有燈光透出,乾瘦老人在桌前的身影被印在窗前,大丹犬金在門廊外趴著,看到扎克注意到自己後,側過頭看一眼後門,然後繼續趴著不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