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的手背上,一隻手帕被繫著,兩點血跡透過手帕,緩緩蔓延。扎克輕撫著愛麗絲的手臂,帶著她進入教堂。
地板的吱呀聲隨著扎克和愛麗絲的腳步移動,這是一座十分老舊的教堂。灰黃的木質座椅上有少量還未脫落的漆皮,捲曲的翹起,有人走過便斷裂掉落。透過褪色的彩繪窗戶,微小的塵埃在光線中沉浮,讓牆邊豎立的、手持利劍的天使雕像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幾個修女快速的從窗外走過,扎克壓低帽簷,遮擋陽光,他看到她們進入了教堂後的神職人員工作區,開啟又關上的門中,女看護與神父的身影一閃而逝。女看護是在與神職者們商議葬禮的事宜。
“好安靜。”
最前端,一人高的十字架被立在半空,十字架上的‘聖子’雙臂張開,微側的臉上有痛苦,‘他’的眼神看向身前的眾生,帶著憐憫。
十字架下方,一排點燃的蠟燭將上方的雕像暈染的更加肅穆。
昆因夫人背對著教堂的大門,獨自坐在蠟燭前方,微微仰起的頭看著代表贖罪的聖子雕像。應該是聽到了兩人進來的聲音,開口說著:“多長時間了?我很久沒有見過這麼安靜的教堂了。”
扎克走近聖壇前,點起一支蠟燭,“這裡總是如此安靜。時間賦予了它不同於其他教堂的意義。”
“什麼意義?”昆因夫人轉頭看向剛在胸口畫完十字的扎克。
“贖罪。昆因夫人。”扎克轉身,解釋。
昆因夫人臉上的表情釋然,點點頭,重新看向聖子雕像。
扎克說的並不錯,多數教堂的裝飾並不會如此肅穆。聖壇上的雕像多以十字架或聖母懷抱聖子哺育為主,而不會出現成年的聖子受難,畢竟聖子受難的故事對普通人來說過於殘忍。
這間教堂東方靠近格蘭德所擁有的墓區,西方靠近巴頓市的第一監獄,這樣的環境,讓它的職能從給予普通訊徒希望,變成了引導罪人贖罪,也就造就了它獨有的氣氛和風格。
我曾問吸血鬼,如果他有扭轉時間的能力,能夠回到這一天,在這間代表了贖罪的教堂中,他會不會做出不同的決定,讓所有人的生命軌跡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吸血鬼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他這樣回答:“可惜的是,我沒有扭轉時間的能力。”
“昆因夫人,我知道這樣問或許很不禮貌,但是,我想問:昆因夫人,您有罪嗎?”扎克轉動昆因夫人的輪椅,將沉迷於聖子受難雕像中的她面向自己。
昆因夫人看著蹲下的扎克,幹皺的嘴唇微張,也許是受了環境的影響:“我有罪。”
愛麗絲將聖壇後的門關上,瘦弱的身體靠住有些腐朽的門。現在,他們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
吸血鬼的眼中的淺綠消失,被紅色取代:“現在,昆因夫人,在聖子之前承認你的罪惡。”
意志被扭曲,昆因夫人的用她乾啞的聲音敘述起一個持續二十年的騙局!
一切起始於一位未成年兒童,親眼目睹的一場家族醜聞!而這個兒童就是現在的波奇!年幼的波奇加上突然爆發的戰爭,讓真相被掩蓋。昆因夫婦藉助了戰爭的影響,開始了資助孤兒和傷殘軍人的事業,將輿論轉移,保住了‘昆因’的地位與財富。
隨著波奇的長大,昆因夫婦對曾經幼童的控制也越來越弱。祖與孫之間的矛盾也愈來愈激烈,當昆因夫婦意識到他們終將退出這個世界時,他們開始用最後的手段來約束越來越野的波奇——遺產。
當昆因夫人說完這一切的時候,扎克鬆了一口氣,因為嚴格來說,昆因夫人並不是罪人!
“昆因夫人,您的遺產真的要留給波奇嗎?”
昆因夫人有些迷茫,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這些,她抬頭看看聖子雕像,或許是這裡的氣氛吧。不過,既然已經說出,那就沒有必要在保留,畢竟她也明白自己沒有多少時日了,或許能夠在死前,來到這樣一間教堂,是天給予她的最後一個機會!
“當然不!他不配擁有這些,我或許不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但是‘昆因’的產業是真正的偉大!波奇,不配!”昆因夫人有些憤怒,又有些無奈。至少按照現在的走向,波奇不會讓任何一個律師靠近她,這也意味著她無法改變自己的遺囑!
“那麼,我想我可以幫助您。”扎克笑笑。
“哼。”昆因夫人哼了一聲,似乎被扎克逗笑了:“你要怎麼幫我?你有遺囑公證資格嗎?你儘量的拖延這場葬禮,就是給我幫助了!”
昆因夫人伸出乾枯的手,似乎是想撥弄輪椅的轉輪,好繼續面對聖子雕像。剛剛坦誠了自己的‘罪’,現在應該祈禱,祈求寬恕。
扎克看著昆因夫人的動作,幫她把輪椅轉好。
“我可以幫您拖延,但是您的時間,恐怕並不需要我多做什麼。”扎克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