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向陽把張向北送回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他想了想,還是沒有回去宿舍,而是回家去了。
哼哧哼哧爬到五樓,孫向陽才發現自己沒帶家裡的鑰匙,他把家裡的鑰匙,放在了別克車中間的車斗裡,剛剛忘記拿了。
他爸爸老孫已經和學校裡那個周阿姨結婚,孫向陽覺得挺好的,但在心理上,感覺和這個女人還是隔了一層,那並不是自己真正的媽,只是一個半路插進來的陌生人。
偶爾見面,兩個人也都是客客氣氣的,越客氣,卻越顯出了他們之間的生分。
上班之後,孫向陽向單位要了一間宿舍,不是一間,只是一個床位,一間房間裡四張床,孫向陽佔了四分之一,那宿舍,說是宿舍,其實是為協警準備的,正式的員警,本杭城人居多,大家都住在家裡,很少有住在宿舍的,只有孫向陽擠了進去。
孫向陽平時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沒事的時候,他情願在宿舍裡躺著,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這個時候,同宿舍的人,不是值班也出去玩了,孫向陽很喜歡這份清靜。
孫向陽站在家門口,猶豫了一會,盤算著要不要下去拿鑰匙,想想是五樓,還是算了,他深吸口氣,伸手按了按門鈴,門裡傳來了窸窣的聲響,過了一會,孫向陽聽到門裡面摘鐵鏈的聲音,接著門開啟了,開門的是周阿姨,孫向陽趕緊叫了一聲:
“阿姨好!”
“哎呦,是向陽回來了。”
周阿姨把門完全開啟,接著開啟外面的防盜門,一邊把孫向陽往屋裡讓,一邊轉身朝裡面叫:“老孫,老孫,是向陽回來了!”
老孫穿著一條大褲衩,上面是一件汗背心,從房間裡出來,看到了孫向陽,問:“怎麼這個點回來,有什麼事?”
孫向陽說:“是有事情要和你……還有阿姨商量。”
“坐,坐,向陽,快坐下來說。”周阿姨叫道。
客廳裡的吊扇嘡啷嘡啷響,沒有開空調,雖然是晚上,還是有些悶熱,孫向陽從一樓爬到五樓,早就汗流浹背,周阿姨把空調開啟,走過去把陽臺的門關上,回來的時候走到冰箱那裡,開啟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冰水過來,遞給了孫向陽。
孫向陽連忙說:“謝謝阿姨!”
他在沙發上坐下,開啟瓶蓋,咕嘟咕嘟喝了兩三口,大半瓶水就沒有了。
老孫也在沙發上坐下,順勢就把一隻腳放到了沙發上,手摸著自己的膝蓋,看了看孫向陽,有點不耐煩地說:
“有什麼事情就快說,我們明天都還要早起,別的學校都放暑假了,我們學校,是這個時候才事多。”
“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就是我不想在派出所待了,我想辭職。”孫向陽說。
“什麼?!”老孫和周阿姨都吃了一驚,老孫把沙發上的那隻腳放下來,身子朝前傾著,衝孫向陽叫道:
“你不想在派出所幹了?你想辭職?這還不是多大的事?”
周阿姨說:“向陽,警察可是鐵飯碗,當初是多不容易,你才能當上警察的。”
“我知道,可是,我現在不想幹了。”孫向陽說。
“向陽,你原來不是很喜歡當警察的嗎?”周阿姨問。
“原來是原來,現在是現在。”孫向陽說,“現在我不想幹了,沒意思。”
“當警察沒有意思?哈哈,你不想幹警察了,說,說,你說,你想幹什麼?幹什麼才有意思?”老孫用手指朝孫向陽胡亂地點著,氣惱地問:“是不是天天在遊戲廳打遊戲,你才覺得有意思?”
“打屁個遊戲,我就是不想當警察了,怎麼了?”孫向陽也有點火大了,叫道。
“哎,哎,你們兩個,聲音都輕一點,有話好好說,向陽,你不想當警察,總是有原因的,你爸爸也就是想知道,你接著想去幹什麼工作。”周阿姨連忙打圓場。
孫向陽看了一眼老孫,他說:“張向北回來了,他準備開公司,我想去他公司幹。”
“怪不得,張向北回來了,他要開公司,對了,他開公司關你屁事?”老孫罵道,“人家是富二代,別說一個公司,就是十個公司也開得起,公司就是倒灶了,開關門了,人家拍拍屁股就可以回家去了,你呢,你去幹什麼?放著警察不幹,去幫人家拎包還是提鞋?”
“有沒有你這樣的,人家公司還沒有開,你就咒人家公司要倒閉?”孫向陽真的急了,叫道:“我就是喜歡去幫他拎包,怎麼了?不可以嗎?我和你們說,這個職我辭定了,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自己都已經決定了,我回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
“那你連回來都不用回來!”老孫吼道,“對,你老子我沒有本事,你那個工作,本來也是你朋友幫你搞定的,你幹或者不幹,也不用和我們說,不用徵求我們的意見,反正你外面多的是朋友和同學!”
老孫說著站起來,走回去自己房間,把門“砰”地一聲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