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下樓,到了停車場,向南和張向北說:“開你的破別克去。”
走到了張向北的車前,向南說:“我來開,你不知道地方。”
四個人上車,向南開著車,經過了永城市委市政府的大門前,到了前面路口左轉,一直往前開,開過了永城看守所,過了看守所之後,連車下的水泥路也消失了,而是一條礫石鋪成的山路,張向北這才知道,向南為什麼不開她的寶馬,而要開他的老別克。
這一條路有些難走。
向南繼續往山坳裡面開,兩邊的房子越來越稀落,都是建在兩旁的山坡上的,開到頭是一個大上坡,向南猛踩油門,汽車轟鳴著上去,上去之後是一塊空地,空地後面是一幢兩層的樓房。
向南把車停下,張向北看到這裡停了不少的車,從房子裡嘈雜的聲音和飄出的複雜氣味,張向北知道這裡是一家酒店,但奇怪的是,這家酒店連招牌也沒有。
整幢房子的格局,也不是酒店的格局,而是普通民居的格局,進了大門就是堂前,堂前擺放著一個收銀臺,進門的兩邊,一邊是一張長沙發,有人坐在這裡,一邊嗑瓜子一邊等人。
向南和丁友松他們,顯然是這裡的常客,收銀臺後面的老闆娘,看到他們來了就站起來,和向南說:“來了?”
向南朝她笑笑:“來了。”
“二樓三號。”老闆娘說。
向南說好,老闆娘大喊一聲,馬上有一個小夥子從堂前的側門跑了出來,看到向南他們,咧開嘴笑了一下,也是說:“來了?”
向南點了點頭。
小夥子領著他們往後面走,後面是上樓的樓梯,小夥子沒有上樓,而是繼續朝後面一扇門走去,推開門,門外是一個院子,院子的一邊,是一間臨時加蓋出來的建築,裡面熱火朝天、鍋子和馬勺鏗鏘,是這家酒店的廚房。
另外一邊是一排水磨石的水池,一個婦人站在那裡洗菜,另外一個用刀背在刷刷地颳著魚鱗。
小夥子領著他們,繼續朝裡面山腳走,走到了一個石頭砌起來的四四方方的,五六個平方大小的水塘邊,水塘深兩米左右,水塘裡的水很淺,只有一個底,水是從後面山上流下來的山泉,水塘裡有幾十條半米長的胖頭魚在遊動。
小夥子拿起水塘邊一個木柄很長的抄網,問向南:“要哪一條?”
幾個人站著指指點點,確認了一條最大的,向南說:“就那一條。”
“好嘞。”
小夥子拿起抄網,慢慢地接近那條魚,魚絲毫也沒有察覺,還是自由自在地遊動著,抄網快接近水面的時候,小夥子身子往前一傾,手臂突然伸直,手腕一抖,網“啪”地落進水裡。
水塘裡的魚“嘩啦”抖動身子,魚躍著逃開。
張向北看著小夥子身子前傾,都快掉進水塘裡,正欲驚呼,小夥子的身子,就像一根被壓彎的毛竹那樣,反彈回來,人往後一倒,手裡的抄網,已經把那條魚當頭兜住,身子接著往下一蹲,“嗨”地一聲,一條七八斤重的大魚,就被他撈了上來,還在網中掙扎著。
“好了,我們上去。”向南說。
四個人上了樓,樓梯的頂上是一條走廊,走廊的外面,就是那塊空地和他們進來的那一條山路,走廊的這邊,有五個房間,他們走到了第三個房間,房間裡的燈亮著門關著。
推門進去,裡面擺著一張圓桌,桌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個單頭的煤氣灶,桌子下面,有一個液化氣鋼瓶,一根橡膠管穿過桌面,和上面的煤氣灶相連。
煤氣灶的四周,擺著六個冷菜,有五香牛肉、酸蘿蔔、蒸醬鴨、滷雞爪、鹽水毛豆和一盤油炸臭豆腐。
四個人剛剛坐下,老闆娘進來點菜,也沒有菜譜,向南還沒有開口,她就說:
“一個蒸肉圓、一個醬爆螺絲,一個豬腳筍煲,夠了,夠了,你們的魚有七斤二兩。”
向南說好,謝謝老闆娘。
“謝什麼,你們喝什麼?”老闆娘問。
向南指了指張向北和丁友松說:“他們兩個,喝楊梅酒,我們喝玉米汁。”
老闆娘剛剛出去,服務員就端著一隻不鏽鋼臉盆進來了,臉盆裡滿滿一臉盆,是在下面已經煮過的辣子魚,上面飄著一層青紅辣椒和青蒜苗,還有白白的魚肉、褐色的平菇和鮮紅的金華火腿片。
動作還真夠快的,張向北心想。
服務員把臉盆放在了煤氣灶上,伸手“啪”地一下把煤氣灶點著。
張向北早就聞到了香味,再看到這誘人的色澤,哪裡忍得住,拿起了筷子就要去夾,向南用筷子把他筷子打掉,和他說:
“等一下,煮一會,味道煮進去了才好吃,先吃其他的菜。”
“有點嚴厲。”丁友松說。
“要你管。”向南罵道,張向北坐在那裡,嘿嘿地笑著。
向南給他夾了一塊臭豆腐,和他說:“先吃這個,這個冷了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