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蘭先生病危住院。
對於親朋好友來說,並非沒有徵兆的事情。
這一年,先生幾乎沒有參加什麼活動,唯一一次出遠門就是曾隨中國出土文物展覽團訪問香港,與當地文化界進行學術交流。
那時,他的身體狀況已經大不如前。
從香港回來之後,都沒法到長春參加古文字研究會的成立大會。
當時,很多學界的前輩都準備來京探望老先生。
有的能來,但大部分因為行程的問題,並沒有機會。
卻沒想到,新年剛過,老先生的身體就垮了,比容庚以及商承祚兩位先生還不如。
這一次,唐蘭先生入院,前來探望的人很多。
先生執教數十年,桃李滿天下,不僅北大跟故宮的熟人過來,其他單位也陸續有人趕過來。
大部分,都沒法跟先生見面。
老人的精神狀態沒法應付那麼多訪客,同樣,醫生也不允許。
病房也需要新鮮的空氣,不可能放那麼多人進入病房探望。
蘇亦是小輩,就更加不允許了。
沒法子,老前輩生病,作為徒子徒孫,只要在京的,都想方設法趕來。
不來,容易讓人詬病,來嘛,也於事無補。
但,大家還是來了。
萬一先生哪天心血來潮,想要見自己,自己卻不在呢?
肯定遺憾一生。
而且,先生的家屬也需要精神支撐。
有時候,病房外面熱熱鬧鬧也好,老人生命最後的階段,最怕冷清。
蘇亦之所以能來醫院,除了他被高銘先生當作記名弟子之外,還因為他恰好負責《故宮博物院院刊》的稽核校對工作。
故宮方面,想趕在先生去世之前,把樣刊給弄出來。
之前,院刊復刊,唐蘭先生給予大力支援,沒少幫忙寫介信幫忙約稿。
但,這事談何容易。
現在印刷技術跟前世不能同日而語。
尤其是在排版方面,更加麻煩。
不是編輯按幾下電腦,就能夠排版成功的。
從某種的意義來說,現在的印刷技術跟民國時期,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改變。
也就活字印刷或者雕版印刷兩種。
雕版印刷,已經非常少見了。
不是不好,而是成本太高。
大部分印刷廠都是活字印刷。
跟過去的木活字不一樣,現在都是鉛活字。大部分採用的都是鉛排凸版製版工藝流程。
大致為:先熔鉛,然後鑄字,鑄完的字放到架子上,由揀字工揀字。
揀完字以後先印出樣張,校對人員對樣張進行校對,一般要進行三校,校對完成之後進行排版,然後進行活字版澆鑄等,最後印版裝機開印。
因此,期刊編輯並不是會審稿校對即可,還需要懂印刷。
最起碼也要懂得跟印刷廠的工人溝通。
不然,這活沒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