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抬起頭,看見丹尼爾那顆長著蓬亂金髮的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
他手裡拎著提燈,上半身倒是正常的,只是從腰部以下就變成煙霧一樣的虛影。
怪不得沒聽見腳步聲,盧卡想道。
“船長是你啊!這大半夜的,你跑到船上來幹什麼?”丹尼爾停在他面前說道。
“是我。”他答道,“你這個樣子到處晃,說不定會嚇死幾個人的!”
“哦,”丹尼爾全身都變化成實體,“這樣比走路快一點。”
“你來幹什麼?”盧卡反問道。
“我在岸上睡不踏實,唉,其實自打我死了以後,就沒睡踏實過,從來也沒覺得困,你說這是不是幽靈病啊船長?”丹尼爾把提燈放下,也坐在地上。
“你都幽靈了,還能有什麼病?”盧卡無奈的說道。
“也是,你也知道,這船上只要有風吹草動的,我就能立刻知道。十來分鐘之前,我正失眠呢,忽然感覺有人上了船,還跑到這最底一層船艙來!我就想著,咱們船上可沒有留人,萬一進了賊可怎麼辦?所以就趕緊跑,哦不,飄了過來。”丹尼爾說道。
“進不了賊的,這船上也有我的防禦法陣。”盧卡說道。
“我這不就是擔心嗎?不過船長,你到這裡來幹什麼?”丹尼爾問道。
“說來話長,正好有件事我要問你,”盧卡說著,向面前的地面一指,“這裡的地板上,為什麼有一塊石頭?”
“這個呀,你真問對人了。”丹尼爾笑了起來,滿臉金黃色的鬍鬚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他晃著腦袋說道:
“這個東西,叫做‘艙底石’。”
“你知道的,這船是我原來那個國家艦隊的旗艦,也是首都。不過,我們這個國家可並不是一開始就完全生活在海上的。我的那個祖先,羅塞爾.摩根,就是繪製出落日群島海圖的那位,他在位的後期,這個國家才漸漸變成一個海上王國的。”
“可是剛到海上的時候,總是會有人想家啊。大家就會從原來的家裡搬一塊石頭過來,鑲嵌在船最底層的甲板上,就算我的祖先越來越少返回陸地,這塊石頭也能提醒我們是從哪裡來的。”
“再後來,時間越來越長,我們在岸上的家早就殘破不堪,到最後,連一間完整的房屋也沒有了,就連原來島嶼的位置,也漸漸忘記。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就再也不返回陸地,只是每一年舉行一次國慶盛典,同時約定下一年慶典的地點。”
“可這些石塊,卻一代一代傳了下來。在海上,船是經常會換的,但每換一次船,我們就會把原來的石塊卸下來,裝到新船上。”
“幾百年間,我們的船隊一直在不斷擴大,可傳下來的石頭就這麼多,所以,大家只能把一大塊石板切開用,再有新船進來,就再切。到我那個時候,大部分船上的艙底石都只剩下手指頭大小了。”
“你現在摸著的這一塊,卻沒有被切過。因為這艘船就是船歌王國的首都,都城是不能被分割的。”
盧卡點了點頭:“是這樣啊。”
他心頭的疑惑並沒有解開。雖然聽了個挺有意思的傳說,可丹尼爾說的這些,和塞爾瓦想要告訴他的事情,聽上去並沒有什麼直接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