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邊側連帶的便攜餐桌放平,第一個學生的論文小心翼翼擺上。
病弱的手掌接觸論文封面,那兒有常樂大學的校徽。
輕輕撫摸校徽圖案的瞬間,老院長身上湧起科研者嚴謹認真的氣質,又飽含教書育人的溫情。
執筆翻頁的狀態像極平日裡伏案工作的他,令人辛酸的是病號服和病床時刻提醒著,他的時間不多了。
封面之後,是“獨創性宣告”,論文作者簽署,保證本文學術獨立,未有剽竊等不端行為。
再往下翻,“學術授權宣告”、“答辯許可”,兩項內容需要導師和學生共同簽字。
老院長揮揮手,身邊的鄭教授心領神會,遞上碳水筆。
筆走龍蛇,蒼勁有力的名字再次躍動於紙面。
原本難以睜眼的老者居然能幹淨利索簽完名字。
第二個碩士生、第三、第四…
最後一筆簽名滑下,筆尖失去力道,老院長癱在支起的病床上,哪怕帶著呼吸機,依舊是出氣多、進氣少。
用不著叫醫護人員,或者說房間裡絕大多數人的醫療水平超過常樂市第一醫院的醫生,他們知道天時盡了。
眾人這才明瞭,老院長一直強撐半口氣,希望送走他最後一批畢業生。
只可惜無人領會其意,他也表達不出。
美夢形象,一個個穿學士服的人影摘下帽子。
並非拍畢業照時丟起帽子的歡愉,而是將方沿帽放於腹部,低頭躬身,默默送走恩師。
滴——
心電圖傳來生命樂曲落幕的音符。
哀聲起,白鶴去。
許久之後,走廊外的溫久聽見呼喚。
“溫先生。”鄭教授眼眶發腫,“太感謝你了,否則,老院長不會瞑目的。”
他身邊跟著對溫久發過脾氣的親屬,同樣表示歉意。
“溫先生,是我有眼不識泰山,無知…”
“別說得那麼誇張,我的手段超出常理太多,初見不信很正常。”
“感謝溫先生諒解。”親屬從懷裡摸出手機,“費用怎麼算,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不是跟你們客氣。”溫久擺擺手,“老院長相關的財物,我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