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昊辰盯著那人遠去的背影,意味深長地說:“他還真是對皇上忠心耿耿。”
我:“此話怎講?”
司徒昊辰解釋說:“此人表面上擔心的是貪汙案殃及自身,實則聲東擊西,旁敲側擊地打探我是否有意追查旁的事。”
“哦,懂了。”看來張本初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問話的。
“你說皇上傻麼?三番五次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我搖頭嘆氣,這不是送塔麼?
司徒昊辰冷哼一聲:“越是精明的君王,越是多疑;越是多疑,則越會暴露更多,與大智若愚相反,他這是聰明過頭。”
哇,他說的好有道理,看來古人讀的聖賢書裡都是大智慧。
回到宮中,卻見皇后已經候著了。
自打出了姜梅那事,我對皇后,發自內心地敬而遠之。不過想來,她也不是來找我的,是來找司徒昊辰的吧。
“貴妃!”我正想去臥房休息,卻被她一把抓住,“太后病重,想見見你。”
“什麼?”太后病了一個多月,這病非但沒好,怎麼還更嚴重了呢?我拉住了妄圖假裝沒聽見而矇混過關的司徒昊辰,“母后病了,去看看吧。”
與我相比,太后肯定更想見王爺,這個不怎麼親近且虧欠了多年的親生兒子。直到現在,我還想不通,親生母子到底能有什麼過節,差點老死不相往來。
“你求我,我就去。”對於太后的病,司徒昊辰表現得全然不在乎,甚至趁機捉弄我。
“愛去不去了,你不去我去。”甩下這麼一句話,我拉著皇后匆匆離開。沒見過這麼沒良心的兒子,若不是太后當年把他送去我家,他能活到今天麼?
到了太后寢殿,我差點驚掉了下巴,司徒昊辰竟然端坐在太后床前侍奉了,嘴角帶著三分得意的笑。
我連忙行禮:“臣妾給太后請安,見過王爺。”
太后聽到我的聲音,猛地睜開眼,順便給皇后使了個眼色,叫她出去。
我自知有錯,便先行道歉:“太后病了月餘,臣妾未能侍奉,實在是臣妾之過,還請太后責罰。”
鈕祜祿.茶.王秋封,我自以為搶佔了道德制高點太后就不會拿這事批評我了,沒想到我還是大錯特錯,感嘆自己也有今天。
“咳咳,你這孩子,還知道自己錯了?”聽太后的語氣,明顯有些不悅,“哀家最疼你,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時候,無疑是最想你,可你一天都不來,不孝啊。”
“是……”我本能地想找個藉口,但還是羞愧地低頭跪下了,任憑太后責罵。
“太后。”司徒昊辰為太后掖了被角,順便為我開脫,“秋封為後宮的事忙的焦頭爛額,確實也未曾想過太后病得這麼嚴重,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兒臣忘記提點她。”
“你,皇兒,你稱呼母后什麼?”太后伸出浮腫的手,想去摸一摸司徒昊辰的臉頰,可是失敗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願意叫哀家一聲母親嗎?”
司徒昊辰依舊面不改色:“太后身強體壯,兒臣擔心您是裝的。”
這是什麼混賬話?眼見四周沒有旁人,我只想站起來抽他幾個耳刮子,且不說從太后虛胖浮腫的身體來看,她真的病得很重,多半是腎臟出現了器質性病變。而且,就算太后是裝的,也是為了緩和二人之間緊張的母子關係,可他呢,又為修復母子之情做過什麼貢獻麼?
太后的眼裡寫滿了失望,但同時,還摻雜著許多愧疚。
“秋封,你過來。”太后吞著淚水,語氣及其虛弱。
“太后。”我跪在床前,止不住哀傷。她老人家算不上高齡,就這麼躺了一個月,怕是吃了不少苦頭。眼見著病越來越重,我自然有些本不該有的擔心。
她溫柔地握住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秋封啊,你不來看哀家,哀家不怪你。從小,你是最不守規矩的,哀家都知道。只是……在這深宮裡,要想活下去,無論如何也要做做樣子,聽見沒?”
我強忍著眼淚,回道:“秋封謹記太后教誨。”
她滿意地笑了,又囑咐我:“王爺不讓人省心,他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你最瞭解他。哀家哪天不在了,還得麻煩你多照顧他。”
我差點哭出來,埋怨道:“太后,您怎麼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她坦然地笑道:“人嘛,總歸有那麼一天,哀家活了這麼些年,早就看開了。什麼位份啊,什麼名利啊,咱們秋封不看在眼裡,哀家都知道,你們年輕人,活得開心就好。哀家這輩子,才是白活了,臨了都沒能得到親生兒子的原諒。”
另一邊,司徒昊辰早已背過身去,任憑太后怎麼說,他都不肯回頭看一眼。
我想,他應該也挺難受吧。
“和解吧,不是和太后,是和你自己。”是和那個小時候,被親孃送走,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屈辱的自己和解,“好王爺,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