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小娘只覺耳畔風起,一縷琴聲穿梁入魂。
絃聲迴腸蕩氣,有如花塢春曉,又像百鳥鳴囀。如風嘯峽谷,又如輕雲無定。時而絲絲入扣,欲斷又連;時而鏗鏘熱烈,放浪形骸;時而悲愴委婉,百折迂迴;時而星遊雲宇、水漫平川。
……
此曲本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一曲作罷,皎月澄星,滿座皆驚。
崔荀煙心中驚喜,暗道:“莫非是他?”
崔荀煙扯了扯青鸞公主的衣袖,悄聲道:“鸞妹妹,能否勞煩娘娘,讓此人出場一見。”
青鸞公主狡黠一笑,道:“死妮子,心動啦?”
崔荀煙輕啐了一口,賭氣道:“幫不幫?”
青鸞公主笑道:“幫,當然幫。”
說罷,青鸞公主起身,對張皇后盈盈一禮,笑道:“母后,此曲技驚四座,能否請撫琴的公子出場一敘,由荀煙妹妹代表我們眾姐妹敬一杯薄酒,略表心意。”
張皇后欣然點頭,對輕紗帳道:“潛兒,既然盛情難卻,你就出來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紗帳內男子竇潛點點頭,用絹帕輕拭玉指,長身而起,挑簾而出。
竇潛身形如玉樹般削瘦修長,原本鬆垮的淡藍色髮絲被玉簪一挽,半綰半系披在雪白頸後,其餘的髮絲垂至腰間,微微飄拂。
竇潛面如冠玉,膚如凝脂,隱隱有光澤流動。剪瞳似水若霧,氤氳出化不開的憂鬱。
此人病懨柔美,邪魅異常,不類凡人。一出場,便讓整個集賢殿鴉雀無聲。
竇潛似乎早已習慣旁人對其容貌的震驚,他滿不在乎環視當場眾小娘,漫不經心的一笑,冷豔中帶著一種眾人皆醉的狷狂。
崔荀煙手掐自己,暗道:“完了完了,我陷進去了。”
青鸞公主在崔荀煙耳畔輕笑道:“還不去敬酒?別說我沒幫你。”
崔荀煙恍恍惚惚起身,端起酒來到男子身旁。
竇潛對崔荀煙視若無睹,反倒對青鸞公主頗有好感。他對青鸞公主微微頷首,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張皇后笑道:“可又是胡說,你來長安不到十天,今天又是第一次入宮,何曾見過公主殿下?”
此人臉現困惑之情,似乎在回憶什麼,隨即灑脫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道:“誠如娘娘所言,應該未曾見過殿下。但我總看著殿下面善,心裡自然而然視殿下為舊相識,今日就當久別重逢,也未為不可。”
說罷,竇潛徑自來到青鸞公主身旁,深深凝視著青鸞公主,道:“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此言一出,又是滿座皆驚。
這一句脫口而出之詞固然驚豔絕倫,眾目睽睽之下,赤裸裸的示愛更是膽大妄為。
青鸞公主先是一錯愕,接著又羞又惱,她臉色一沉,嗔怒道:“公子忒過無禮,還請自重。”
說罷離席,拂袖而去。
……
這場晚宴之後,皇后娘娘的表弟公開追求青鸞公主之事,很快傳遍了整個長安。
這位絕世美顏的外戚公子是真心愛慕公主,還是公然挑戰白復?坊間流傳著無數個版本,或香豔刺激,或風雲詭譎。
繼江淮大捷之後,白復再次成為長安的焦點。
註釋: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乃是宋代秦觀的詞《鵲橋仙·纖雲弄巧》,本文讓其早出場數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