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趕在天黑前回到岸邊,晚餐的時候大夥一齊為趙璞言慶生,吹完蠟燭吃光蛋糕,趙璞言仍未盡興,便又攢了個酒局,林念蒔不好再推脫,便與顧言箴一道出席了。
推杯換盞之間,她隱隱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似乎大家看自己的眼神中都帶了些探究和打量。林念蒔也沒往深了想,只當是下午的缺席讓自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罷了。
酒過了不知幾巡,之前牛飲的各位富家子弟們都已經喝得不省人事,顧言箴和林念蒔尚且保持著清明,環視著面前喝趴下的眾人一陣頭疼。
他們請酒店經理派人送了各位回房,只剩下一個趙璞言留給司珩來照顧。
林念蒔幫忙扶起了趙璞言:“司助理,她就麻煩你了。”
司珩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盡忠職守的口氣,微微頷首回答:“這是我應該做的,顧總和顧太太請放心。”
林念蒔忽地就想起了二代圈子裡曾經廣為流傳的一句話——有趙璞言的地方必有司珩。
沒有人知道司珩是如何被趙璞言發掘出來的,只知道這位橫空出世的司特助話語權極重,趙璞言手中所掌握著的趙家半壁江山,幾乎可以由他說了算。
一開始,外界對他們倆的真實關係極為好奇,可是漸漸地卻發現,這兩人雖形影不離,但也真沒有什麼曖昧舉動——至少司珩對趙璞言是完全沒有什麼曖昧舉動。
任憑趙璞言如何表達對他的依賴和親近,司珩都照舊是板著一張冰山撲克臉,態度也和對待其他人時並無不同,似乎真的就是個毫不越界的助理而已。
眾人觀望了許久卻始終沒能找到實錘,只得一點點收起了那些旖旎遐思,權當是她趙小姐起了玩心故意逗弄逗弄小助理罷了。
像今天這種大日子趙璞言肯定會要求司珩一起來,可他並沒有上游艇,以處理工作之名留在了岸上。趙璞言勉強放過他一下午,晚上的酒宴怎麼著也要強拉他參加,只不過司珩始終滴酒未沾,默默地坐在包廂最偏遠的角落裡等他們結束。
現在酒宴散了,人也喝掛了,司珩不得不小心地扶著趙璞言送她回房間去。
趙璞言整個人就像是沒有骨頭似的賴在司珩懷裡,不滿地皺了皺鼻子,含糊地說:“你誰啊……”
“是我。”語氣一如既往的清冷。
趙璞言認出他的聲音,往他身上靠了靠,嬌嗔道:“哦,Darling啊,我頭好疼呢。”
司珩已經數不清這是趙璞言給他取的第幾個暱稱了,從honey到sweetheart再到北鼻與親愛的,她強行給自己安了無數個新稱呼,想一出是一出、愛叫什麼叫什麼,古今結合中英文夾雜花式多得都不帶重樣的。
雖然語調依然平板,但司珩的話裡行間還是比平時摻了點情緒,扣住她腰間的手也多使了幾分力:“喝了這麼多,該你的。”
酒後的趙璞言越發媚眼如絲,軟軟地靠在他肩頭不再言語。
回到房間後,司珩將趙璞言扶到沙發上坐好,可她一時沒坐穩,眼看著就直直地往旁邊倒了下去。司珩趕緊伸手捧住她的側臉,再輕輕將手抽開,讓她側躺在沙發扶手上睡著。
本來是打算一把人撂下就離開的,可看趙璞言這混混沌沌的模樣,此時留她一個人在這裡似乎有些不太妥當。
司珩絞了熱毛巾來覆在趙璞言的額頭上,試探著叫了幾聲:“二小姐?二小姐?”
趙璞言卻毫無反應,眉眼舒展,似是已經睡得很熟了。
司珩無奈地搖了搖頭,取了毯子來給她蓋上,蹲在沙發前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伸手將她散落的長髮捋到耳後,長長嘆息一聲:“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能喝得這麼高,唉……”
這時趙璞言卻悠悠轉醒,眼神中竟是一片清明,司珩仍然還蹲在沙發前,手還在她耳側,此刻正僵在半空不知該放還是該收。
他猝不及防地與趙璞言四目相對,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堪堪幾十公分。
趙璞言盈盈一笑,忽然就向前探去,眼見著就要親上司珩的唇,但司珩卻更快地反應過來,迅速扭頭躲開了。
終究還是沒能達成這一吻。
司珩避開了趙璞言的目光,罕見地顯出了幾分無措來。
他垂眸清了清嗓子:“看來您的酒已經醒了,那我就先走了,二小姐晚安。”
趙璞言始終保持著身體向前夠著的姿勢,直勾勾地盯著司珩,眼神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司珩不敢輕舉妄動,趙璞言冷著臉沉默了多久,他便煎熬地乾等了多久。
趙璞言今天玩的這出索吻,就像把兩人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維持著的邊界全都撕扯開來了。她本以為會事從人願,不想襲面而來的卻是摧枯拉朽般的挫敗感。
天之驕女如她,這輩子何曾如此碰過壁。
司珩在心中苦笑,她大概再不會耐著性子忍受自己的冷淡和漠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