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之下,蘭道爾執劍慢慢走向自己的兒子。
他的表情淡然,沒有憤怒,更沒有喜悅。
一邊走,他一邊以平淡的語氣說道:
“在你想要拿起劍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你,如果你拿起劍,就要隨時做好被人以劍斬殺的覺悟。”
在走到距離蘭德森還有十幾碼的位置,他停下腳步,劍尖指向蘭德森的鼻子:“現在,你做好這個覺悟了嗎?”
蘭德森還未回答,許多帝國平叛軍計程車兵已經趕過來,將二人團團圍住了。
“父親,能給我一個單獨與你決鬥的機會嗎?”蘭德森說道。
“這樣的機會你給過我嗎?”蘭道爾冷笑了一下。
在威爾海姆伯爵府一戰,蘭道爾力敵十幾名敵人,其中還有很多是公爵級的。而當時的他因血脈斷絕,還僅僅是伯爵級。
然而,戰至正酣時,蘭德森突然出手從背後偷襲父親,將其擊傷。
不過,他原以為馬迪亞斯會將父親捉走關起來,卻沒想到刺客中有人攜帶了銀劍,在蘭道爾負傷後,刺客將銀劍刺入了蘭道爾的胸膛,使銀之毒遍佈了蘭道爾的全身。
若非蘭道爾幼年時得過黑死病,並在病重時得到了凱因的救助,使其體內的免疫系統異於常人的強大,此刻蘭道爾早已是森林中的一具枯骨了。
所以,此刻蘭德森想要公平決鬥的機會,讓蘭道爾突然想笑了。
他嘲笑自己的無能,近百年來,他只教會了兒子用劍的技巧,卻沒能教會他用劍的品性。
凱因曾經教導過他,劍是兵器中的紳士,筆直的劍身象徵著剛正不阿的品性。他幾百年來堅信著這個道理,也天真地以為兒子也會相信。
“雖然你不配擁有公平決鬥的機會,但是我可以給你,因為你畢竟是我的兒子,我應該負起身為父親的責任,親自處決你。”
蘭道爾在說出如此決絕的話時,語氣依然是平靜的。
蘭德森哼了一聲:“你會這麼做,說到底只是因為你性格自負又狂傲罷了,父親。”
蘭道爾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
在血薔薇軍團中時,凱因不止一次因為他的性格訓斥過他,而用的最多的詞語就是“自負”與“狂傲”。
被真祖大人訓斥了幾百年,蘭道爾依舊沒有任何改變,直到凱因斷絕了與屬下的血脈自我封印後,他才開始有所收斂,一心追悟劍道。
在周遊各國時,蘭道爾遇到了蘭德森的母親,一個平凡的人類女孩。
那時蘭道爾的性格已經變得謙遜溫和,兩人墜入愛河,並生育了蘭德森。
他遵循妻子的意願,沒有將其轉化為血族。
而妻子的想法很簡單,蘭道爾三十五歲轉化為血族,外貌也永遠定格在了那個年齡,所以她也想要在自己三十五歲生日那天轉化為血族,這樣他倆就會是一對十分般配的夫婦。
在妻子三十三歲那年,蘭道爾帶著十歲的兒子外出修行,回來時妻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微笑著迎接他倆。
人類的生命終究是脆弱的,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奪走了她的生命。
失去妻子以後,蘭道爾性格變回了以前的自負與狂傲,且更加變本加厲。
在他身中銀之毒,被埋入森林中等死時,他無數次感到自己已經死了,也無數次看到亡妻的幻影。
他一度認為亡妻是來接他去死亡彼岸的,但是稍微清醒一點後,他就會意識到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