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想嗎?”
賈母數著手串嘆道:“打小就在我身邊,除了沒她爹那年,她什麼時候離開過這麼久?”
“也難怪老太太想她。”
王夫人點點頭,也趁機理清了思路,於是正色道:“不過兒媳有件事情,必須得跟您稟報——先前寶玉被抓去昭獄的時候,咱們不是曾懷疑過是風水出了問題嗎?”
“是有這麼回事,怎麼了?”
“其實後來,我特意找人看過了,風水上其實也還好,反倒是……”
“反倒是什麼?”
賈母年輕的時候就相信這些,如今年紀大了就更是篤信不疑了,因此聽說王夫人曾找人看過風水,當下便認真起來。
“反倒是……”
王夫人依舊吞吞吐吐,直到賈母再三催促,這才道:“反倒林丫頭有些命硬……”
“你說什麼?!”
賈母啪的將手串拍在炕桌上,看向王夫人的目光也帶了三分不善。
“老太太莫急!”
王夫人忙站起身來解釋道:“那先生說,若是有大氣運的人鎮著,林丫頭這命格非但無害,反倒有益!”
賈母的表情這才緩和了些,生硬道:“哼,那等林丫頭回來,先讓她住我這院裡就是!”
王夫人哪想到還有這一出,愣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這女屬陰、男屬陽,到底不能混同一類。”
賈母的臉色再次陰沉,盯著她端詳半晌,最後把柺杖往地上一頓,喝道:“你到底要說什麼,不妨把話講清楚些!”
她積威日久,如今顯出怒容來,王夫人也不禁戰慄。
但想到焦順的託付,以及兒子和林黛玉天生相沖的事實,王夫人還是狠狠一咬牙道:“兒媳的意思是,大伯壽終,家裡就接連出事,會不會就是因為……”
聽她倒因為果,賈母霍然撐著柺杖起身,一字一頓的質問:“照你的意思,這些事情都是林丫頭妨害的?!”
王夫人急忙屈膝跪倒:“老太太息怒,兒媳不敢這麼說!”
她只說是不敢,卻沒說不是這意思。
賈母氣往上撞,正待喝罵她妖言惑眾,卻聽王夫人跪在地上道:“那焦暢卿顯是有大氣運的,所以林丫頭才過去沒多久,就加官進爵了,這顯然也映襯了那先生的說辭——兒媳也不敢盡信,可、可府裡接連遭逢大難,兒媳以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說著,又抬起頭來道:“老太太,這等事賭不得啊!”
“你、你……”
賈母一邊惱怒她抹黑黛玉,但另一邊卻也忍不住泛起了滴咕,林丫頭自幼父母雙亡,說是命硬絕不為過,萬一真如那先生所言……
眼下的榮國府還能經得起幾會折騰?
不過那畢竟是她自小養大的外孫女,總不能就這麼不管不顧放任自流吧?
半晌,賈母頹然的坐回了羅漢床上,悶聲道:“那依著你,難道就讓她一直寄居在焦家不成?!”
“兒媳怎會如此?”
王夫人見她有所動搖,心下暗暗鬆了口氣,卻也知道這事兒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並沒有趁熱打鐵,反而往回找補道:“我是想著,等這回的事情了了,就找幾位高人化解化解——反正湘雲也不是外人,讓林丫頭在她府上多住幾日,到時候再接她回來不遲。”
賈母聞言沉默良久,最後終於還是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且先委屈那丫頭一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