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皇帝聞言沉吟不語,所謂六部觀政進士,大多是沒能考入翰林院和督察院的進士,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就是說,大多都是排名中上之人——排名靠後的,基本只有外放地方這一個選項。
所以按照焦順意思,非但要放棄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甚至連二甲前列都放棄,這讓隆源帝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但細思量焦順的辦法,卻又無疑比翰林兼職更靠譜,也更容易達成,且還不會引來太多的抗力,可說是一舉多得的法子。
皇帝一時在裡子和麵子之間遊移難定,這時忽又聽焦順道:“至於太上皇原封退回這份名單,在臣看來卻也合情合理。”
“嗯?!”
隆源帝立刻拋下心中的遲疑,面露不悅看向了焦順,也就是焦順了,若換一個人,他只怕就要以為對方是起了二心。
半晌,見焦順並無半點異狀,隆源帝這才輕哼一聲,問道:“此話怎講?”
就聽焦順不慌不忙答道:“太上皇是輔政,而非主政,理應是太上皇草擬一份排名,再由陛下最後把關做主才是——想必太上連續三次奉還名單,便是顧慮到了這一點。”
“這……”
隆源帝一愣,旋即展顏點頭:“此言有理!”
這話正戳中了皇帝的心結所在,讓他一下子就熄了要去仁壽宮理論的念頭——自己先把名單交給太上皇審閱,然後又跑去據理力爭,這不是明擺著屈身其下麼?
雖說兒子主動去見老子,是俗世中通行的道理,但這放在皇家,尤其是放在現在,卻絕不可取!
正覺心頭豁亮,又見焦順躬身道:“此事遷延日久,實在是拖不得了,臣願往見太上皇,敦請太上皇早日擬好殿試排名,提交陛下御覽定奪。”
“好、好、好!”
隆源帝連道了三聲好字,只覺得這些日子以來鬱結消去大半,當即下令道:“戴權,你這便領焦愛卿去覲見太上!”
待戴權領著焦順退出寢宮,隆源帝兀自歡心不已,拄著靠枕勉力坐正身形,對一旁始終保持沉默的皇后道:“多虧皇后提醒,將焦愛卿找來商議,若不然朕險些亂了方寸。”
皇后這時候也隱約明白了一些其中的門道,暗道這焦順果然有些才智手腕,也難怪皇帝會信重於他。
不過……
“陛下,焦大人此去能否成事,只怕還……”
“必能成事!”
隆源帝下意識一揚手,後腦勺立刻又撞進了容妃懷裡,他有些不快的重新撐起身子,篤定道:“焦愛卿必不會辜負朕望!”
容妃被撞的齜牙咧嘴,明著雖不敢喊疼,暗裡卻是怨聲載道,心道自己這般獻媚還換不來半句好話,反是焦順空口白牙幾句話,就得了皇帝這般寵信,實在是不公平的緊。
不過她也知道,對於如今的皇帝而言,除了六宮之主的皇后,以及誕下皇儲的吳貴妃之外,只怕後宮所有嬪妃加起來,也遠不如焦順的分量重。
若是能設法拉攏此人……
正想些有的沒的,就聽心情大好的皇帝對皇后道:“那兩份奏摺你務必妥善儲存。”
又聽皇后答道:“妾拿回去就上了兩道鎖,每日檢看,絕不會有半點疏漏。”
“檢看?怕不是翻看吧?”
在容妃聽來,皇帝的聲音突然就多了些熟悉的味道,就好像未中風時,與自己調笑一般。
她下意識的仔細觀察,就見皇后臉上莫名顯出些羞紅來,跺腳嬌嗔了一聲‘皇上’,那小兒女的姿態,與平日的端莊溫婉大相徑庭。
兩人說的奏摺,到底是什麼奏摺?
裡面又究竟寫了些什麼內容?
怎麼就讓皇后突然變成這副模樣?
容妃兩隻杏眼滴熘熘亂轉,隱隱覺得這事兒似乎和焦順有關,甚至是有極大的關係,可偏又參不透帝后二人話裡的禪機。
越想越是好奇,遂打定主意等不當值時,便找皇后旁敲側擊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