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此時店內又多了個豹頭環眼絡腮鬍的大漢,他半邊身子倚在櫃檯上,怒衝衝的喝問著:“往日半夜都還有酒賣,偏今兒就賣的這麼快?!且老子天天來你這兒吃酒,怎就不給你家二爺先存下一壺?!”
“這實是……”
“慢轉身!”
齊掌櫃正滿臉賠笑,店小二雙全便吆喝著,把一壺酒擺在了來順面前,嘴裡道:“上等的桂花釀一壺,您二位慢用。”
“嗯?!”
那絡腮鬍漢子聽著動靜,登時挺直了腰板,看向背對自己的來順、焦大。
雖瞧不見正臉,但從衣著打扮上,不難分辨出二人都是國公府裡最低等的雜役,且身上髒不拉幾的,顯然也沒什麼好差事。
當下這漢子就將牛眼一瞪,高聲大嗓的罵道:“入娘賊,這不是還沒賣完麼?!”
說著,他摸出塊碎銀子,走過去拋在焦大身前,一面伸手去抓那酒壺,一面咧嘴笑道:“老的老小的小,能吃出特娘什麼好來,這酒還是二爺得著吧!”
“呸~”
焦大轉頭就啐了他滿頭滿臉的地三鮮,嘴裡罵道:“哪兒來的臭蟲,這腆著臉往你焦爺爺桌上爬,還真特娘把自己當盤菜了!”
那漢子抬手往臉上一抹,那眉毛眼睛全都立了起來,擼胳膊挽袖子的咬牙道:“臊特孃的,今兒還遇見橫茬了!來來來,讓二爺稱量稱量,看你們的骨頭能有多硬!”
那邊廂來順也是見慣了陣仗的,早抄起條凳把焦大護在了身後。
眼瞧著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後門外賈璜夫婦都看的是血脈僨張。
他們連體嬰兒一般屏住了呼吸,只等來順被那漢子狠狠教訓之後,便要去堂屋裡肆意歡慶一番。
至於那漢子吃虧的可能性,他們卻是完全沒有想過。
醉金剛倪二橫行鄉里十數年,靠的就是以一敵十的勇力,似來順這般毛頭小子,又豈會是他的對手?
然而……
就在賈璜夫婦滿心期盼著,來順被打翻在地的時候,那醉金剛倪二臉上的獰笑,突然就僵住了。
緊接著,他先是訕訕退了兩步,又把擼起來的袖子褪了回去,然後滿面堆笑道:“原來是順哥兒,這、這我方才真沒瞧出來!”
說著,倪二又衝焦大深施了一禮,滿口道:“老丈,方才是俺唐突了,還請您老多多包涵!”
這……
賈璜低頭看看金氏,金氏卻也正抬頭看向賈璜。
夫婦二人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外面那禮數週全的漢子,當真是醉金剛倪二?!
誰知這還沒完,倪二又奴顏婢膝的往前湊了半步,佝僂著腰衝來順媚笑道:“順哥兒真是好眼光,這桂花酒是皇商夏家釀的,錯非打著國公府的名頭,璜大爺怕都未必能拿的到貨呢。”
瞧他不像是要麻痺自己,然後再趁機偷襲的樣子。
來順便放下了手裡的條凳,狐疑道:“咱們認識?”
倪二一愣,隨即露出恍然之色,把頭搖的撥浪鼓彷彿:“不認識、不認識,我只是聽說過順哥兒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