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跟你鄧叔用不著客套。”
鄧好時笑的愈發和藹,越過來順肩頭,看了一眼牆角的雜役們,這才繼續道:“你也瞧見了,我在府裡還一大攤子事兒呢,實在沒工夫盯著這邊兒,原本就琢磨著,找個合適的人代管。”
說著,用左手拍了拍來順的肩膀:“可巧二奶奶就把你派來了,旁的就不說了,先替你叔擔擔膽子,全當是在這裡歷練歷練,往後也好接你爹的位子。”
“這……”
來順還真沒想到,他竟然要提拔自己做個小管事。
但越是這樣,來順越覺得其中必有蹊蹺,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哪那麼容易輪到自己頭上?
更何況便宜老子曾不止一次說過,與這鄧好時並無深交。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想到這裡,來順忙把手亂搖,誠惶誠恐的道:“這怎麼使得?!鍋爐房的雜役裡屬我最小,怎麼輪也輪不到我頭上!”
“有什麼使不得的!”
鄧好時刻意壓低了嗓音,鄙夷道:“就這群酒囊飯袋,斗大的字也未必能認出一籮筐,我哪裡放心把差事交給他們?順哥兒你可是進過蒙學的,就不看你爹的顏面,這差事也非你莫屬!”
說著,他往周遭一劃拉,誇張的道:“這十幾號人,諾大個院子,也只有交到你手裡我才能安心!”
呵呵~
你怎麼不說這‘諾大的江山’呢?
來順正要再次推拒。
鄧好時突然把臉一沉:“鄧叔這是信得過你,你再推三阻四的,我可要惱了!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等過幾日鍋爐房開始輪班,你就正式走馬上任!”
這一番唱唸做打軟硬兼施,要換個沒見過世面的,還真未必能把持的住。
但來順穿越之前,也曾在商海中廝混過幾年,豈會輕易被他用話術拿住?
當下也擺出大義凜然的模樣,重新向鄧好時拱手一禮,不卑不亢的道:“世叔的好意,來順心領了——可我是被二奶奶罰來這裡的,要是不好好改過,反爬到別人頭上作威作福,豈不是違背了二奶奶的本意?”
說著,他又擠出些笑容:“我這才剛養好傷,世叔就別引逗我犯錯了。”
不出所料,這‘二奶奶’的牌面一出,鄧好時頓時沒了言語。
愣怔了好一會兒,他才意興闌珊的道:“罷罷罷,是我思量不周,那這事兒就當我沒說過。”
說完,就毫不留戀的揚長而去。
等從私巷轉入東角門,又順著遊廊到了前院,鄧好時才放緩了腳步,皺眉沉吟起來。
方才他是臨時起意,想拿來順做個擋箭牌,卻不想一番軟硬兼施,來順卻是油鹽不進。
起初他只當來順是被王熙鳳嚇破了膽。
可現下回想起來,卻又似乎並非如此。
莫非……
來旺這個被府裡傳成笑話的兒子,其實竟是個內秀的主兒?
想起之前曾聽人說,是茗煙設計害的來順,鄧好時心下頓時多了幾分警惕。
或許……
該再找個機會試他一試。
將這事兒記在心底,鄧好時見左右無人,便把一直縮在袖子裡的右手攤開,盯著掌心裡那根‘大黃魚’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