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自己的母親,不,若不是這股若有如無的氣息,他都不敢確認這是自己的母親,一雙手顫顫巍巍的舉了起來,然而卻沒敢碰面前的人,不,就如同曾經尹初年同鐘樂兒說的那樣。
旁的樹上綁的是人,這棵樹的樹心被掏空了,裡面放著一個透明的罐子,裡邊的人,四肢已經被砍斷了,閉著眼睛,若不是那淡淡的氣息,想來都會覺得,裡面的人已經死去了。
心臟撕裂一般的疼痛。尹初年忽然仰頭大吼了一聲。一群人紛紛撇過眸子,不忍心再看下去。
“魔界!”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兩個字,裡面所包含的恨意勃然沖天。
一雙眸子猩紅。魔氣開始不斷的沸騰,尹初年的劍忽然自己飄動起來。驀地,他睜開了眸子,裡面的猩紅似劍一般的射了出來,連同他的佩劍,都射向了在一旁默然的夜姬,也微微勾起唇角的夜琛。
“尹初年!”沈兮慌忙呵止,不過名字喊出口,再看到那一雙血紅的眸子,怎麼也開不了口說什麼冤有頭債有主,他的母親並不是夜姬傷害的。
眉間微微蹙起,夜姬抬劍就擋,然而那抹紅光劍卻似乎有靈性一樣,纏繞著她不放,夜琛冷笑一聲,整個人騰空越到了一顆樹上,毫不客氣的伸腳將樹上吊著的人踢了出去,直接撞到了尹初年的佩劍上。
夜姬快速的閃到一顆樹旁,眼看著那抹紅光就衝向了樹上綁著的人, 卻奇蹟般的轉了個彎,又衝著樹旁的夜姬衝了過去。
目光閃過一絲惱火,夜姬騰空而起,手中握著的劍就直接衝著尹初年刺了過去,冷聲道:“別太看得起自己,若不是清澤,你今天連進這裡的機會都沒有,以為我不能殺你嗎?”
幾個人都還沒有動作,忽然聽到身後的罐子又動靜,夜姬忽然止住了手中的劍,皺了皺眉,有些不甘心,不過還是落在了地上,將頭轉向一邊,不再看尹初年。
動了動手指,收回了劍,尹初年的眼中恢復了一絲清明。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抬腳走到了樹前邊,一雙手哆哆嗦嗦的抬了起來,貼在了那個透明的罐子上。
裡面的人眼睛還是逼著的,頭卻微微動了動,嘴巴微微張了張,聲音已經含糊不清了,尹初年卻忽然繃不住自己的淚水,那幾個含糊不清的字,在他的耳朵裡卻異常清晰:“年兒,跑、”
咬了咬唇,沈兮有些不忍心看下去。轉過身就將臉埋在了自己師兄的懷裡。慕清澤神色低沉,任由小丫頭在自己的身上蹭,也將眸子撇過了。
“娘,沒事了。我回來了,我帶你走好不好。”
尹初年的聲音有些顫抖,連帶著他們幾個的情緒也浮動了起來。
一行淚水從那個昔日叱吒風雲的女子眼角流落了下來。她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依稀還可以看到以前的容貌風情。
這次張了張嘴,說出的幾個字卻異常的清晰,尹初年怔在了當場,娘說:“殺了我,走。”
殺了我。
三個字好像利刃一樣刺在了尹初年的心上。他的淚水澎湧而出,猩紅著眸子,一雙手嘗試著想要撫摸裡邊的人,聲音哽咽:“娘,為什麼,我來救你出去,救你出去啊。”
裡邊的人不再說話,只是眼角的淚水卻不斷的溢位。
他們幾個紛紛不再說話,就連剛才一直勾著唇看戲的夜琛也不再說話。
落音神女的意思很明確,現在她這個樣子,就連氣息都這麼薄弱,身上根本散發不出一點仙力,更何況,依照她的身份,若是尹初年要救她,定是會驚動上頭的幾位的。
一個母親最淳樸的心願,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好,若是自己的孩子要為了自己而步入險境,那她情願不在苟延殘喘與世。
“娘,孩兒救你出去好不好,我們出去、”
尹初年的手有些抖動,哽咽著聲音開口。
裡邊的人卻清晰可見的搖了搖頭,幾個人聽到她的聲音沙啞:“殺了我。娘求你。”
曾經的落音神女,一手陣法天下無敵,連同著魔君天帝和白帝都要退讓三分,畢竟仙法在明,陣法在暗。
如今變成了這幅樣子,不光喪失了一身的仙力,甚至被斷了手腳,連自理能力都沒有了,在一處罐子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痛苦的時光,想來早就讓她絕望了吧。
眼神有些灰暗,尹初年趴著那個罐子,緩緩的跪了下來。已經沒有力氣來說什麼。自家孃親的笑容似乎還在眼前,那般溫柔的笑,那雙溫柔的手。
慕清澤帶著沈兮走上前,一雙手按在了尹初年的肩膀上。似安慰,似勸解。
尹初年並沒有抬頭,整個身子都在哆嗦著,顫顫巍巍的。
“這顆可是死靈樹裡的中央樹了。這棵樹極其又靈性,恐怕種子都已經長到了你母親的身體裡了吧,每日日上三分的時候,那些種子就會長芽,肆意。那種疼痛,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