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灑滿院子,微風輕拂,枯黃落葉漫天飛舞。
用過晚飯,蘇禾找了個安靜的亭子抄寫詩文,她沒想到,畢業這麼多年,居然還有重回學校的一天,這也就罷了,她居然還要寫家庭作業!
就離譜!
然而,她還沒寫幾個字,便被蘭琴風風火火地打斷了:“不好啦!娘子,那小乞丐他、他又……”
“他又怎麼啦?!”蘇禾不耐煩地擱下筆,無奈地看著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蘭琴。
“娘子,他不肯服藥,非鬧著要見您。”
蘇禾一頭水霧:“見我?”
來到小魚房間前,房門敞開著,裡面一片狼藉,飯菜、藥汁灑了一地,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藥香。
小魚抱膝縮在床角,他緊咬下唇、眼圈泛紅的小模樣瞧著十分讓人心疼,他手中緊緊握著一塊白瓷片,絲絲鮮血從指縫滲出,格外駭人。
“小郎君,三娘子馬上便來,瓷片危險,您先把它給奴婢吧。”負責照顧他起居的兩名侍女無措地站在床旁,時而面面相覷,時而左顧右盼,只希望能有人出現好好勸一勸這倔強的小祖宗。
他宛如一個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木偶,保持這同樣的姿勢,一動不動,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當蘇禾的身影出現時,呆滯的眸中瞬間被注入了生機,圓潤的蓮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喜悅,當蘇禾踏進門時,淚水又佔據了整個眼眶,順著眼角一發不可收拾地湧了出來。
“你說好會常來看我,可為什麼將我扔在這好些日子,都不聞不問?”許是剛哭過的緣故,他說話帶著重重的鼻音,委屈落淚的模樣真讓人又好笑又心疼。
蘇禾無奈扶額,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
算了,還是將小祖宗哄好再說。
蘇禾給侍女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心領神會,退出房間。
“你是我撿回府的,我怎麼可能對你不聞不問呢。”蘇禾一步一步朝他靠近,若無其事地坐到床邊,見他滿臉淚水,手還受了傷,便掏出帕子朝喚他過來,“男兒有淚不輕彈,瞧你,都哭成小花貓了。”
雖不情願,小魚還是放下防備朝蘇禾挪過去。
蘇禾輕輕擦乾他臉上的淚水,盯著他手中的瓷片又好氣又好笑:“上次是咬人,這一回是想做什麼?拿瓷片劃傷我?”
“沒、沒有。”小魚立馬搖搖頭,扔掉了手裡的瓷片。
這不過是吸引蘇禾來看他的小把戲而已。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蘇禾的手腕,上面沒有繃帶,看來傷口好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有沒有留疤。
蘇禾察覺到他的目光,故意將袖子刷開,一排的牙印赫然出現在眼前。
那日的記憶再一次湧入腦海,小魚臉微紅,迅速地低下頭,試圖掩藏情緒的變化。
“背上的傷都好些了嗎?”蘇禾邊替他清理手上的傷口,邊輕聲問。
舒展的眉再一次緊蹙,小魚收回手不讓蘇禾包紮。
他記得它說過,傷好後便放他離開,這才隔了幾天,便問他傷好了沒,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趕他走嗎?
小魚情緒的喜怒,統統都被蘇禾盡收眼底,她一頭霧水地打量面前的小少年,幽幽嘆了口氣。
想不到,這傢伙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
行吧,不願意答也沒關係,她待會兒問問侍女不就知道了麼。
“來,把藥喝了。”蘇禾將一碗溫熱的中藥湊到小魚面前。
小魚雙手捧著碗,遲遲不肯行動。
他薄唇緊抿,一言不發,蘇禾等了好半晌,才弱弱地冒出一句:“我怕苦~”
噗——
雖然很可憐,蘇禾還是差點笑出聲。
想不到,被鞭子抽得皮開肉綻也不叫痛的傢伙,居然會怕苦。
“先喝吧。”蘇禾忍住笑意,輕聲吩咐蘭琴拿些蜜餞果子來。
小魚不悅地撅著嘴,眼中閃著盈盈淚光,委屈又茫然,可還是乖巧地將濃稠粘膩的中藥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真乖!”蘇禾揉揉他的頭,選了顆最甜的糖漬話梅遞到他面前,“含著這個便不會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