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邑郡至固安郡的綿長官道之上,人嘶馬鳴,軍陣蜿蜒,朔風之中,旗幡獵獵作響。
蘇衛聯軍,騎兵在前,步卒隨後,近八九萬大軍,浩浩蕩蕩向著固安郡馳援而去。
自早上得了謝滄關於申屠樊對於前線軍情的分析研判,蘇照當機立斷,著三千精騎屯駐雲邑郡收拾殘局,自率餘下騎兵,合德清縣的九萬蘇衛聯軍,於晨光微露之時,大軍開拔,向著固安郡進發。
此刻,一匹鬃毛油光發亮的黃色駿馬之上,蘇照端坐馬鞍,神情幽遠。
少年君侯內穿金甲,外披玄色大氅,一襲箭袖戎裝,腰間懸著寶劍,氣度凝然。
轉頭對著一旁並轡齊驅的嶽昕,微微一笑,道:“嶽姑娘,孤聽說前番晉軍與齊魯衛三國聯軍相爭,廝殺慘烈,仙法迭出……晉軍似乎出動了萬刃車、雷鼓、仙舟等諸般靈寶、法器。嶽姑娘,莫非你心魔宗已將闔宗之氣數,盡數押注於晉國公室了嗎?”
嶽昕淡淡瞥了蘇照一眼,清聲道:“這是宗主和長老議定之事,晉君剛強果斷,雄才大略,向有鯨吞天下之志,混一六合之心,更有容人之雅量,宗主和長老他們支援晉國,倒也在情理之中……”
“這是家師之言。”嶽昕補充了一句。
蘇照聞言,眸中湛光流轉,笑了笑,問道:“孤只是有些奇怪,既然心魔宗支援晉軍,為何又將到宗主之愛徒,與天刑教的贏子弋聯姻?”
嶽昕默然了下,晶瑩玉容之上神色莫名,道:“秦晉為姻親之國,長達百年之久,但兩國皆為霸主之國,秦國和晉國分據雍州之境,二國君主都非蠢人,深知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如兩國相爭,則將無問鼎天下之機,故而兩國早有默契,秦國向西南拓展,掃平巴蜀,以圖攻略楚地,而晉國則討伐中州,與楚爭鋒,當然,晉國一旦事有不偕,則棄中原而北上河朔,秦國會繼出武關,進兵河洛之地,再與鄭國相爭。”
蘇照目光幽幽,他實是第一次聽到這等關於秦晉兩國的國策,默然許久,感慨道:“秦晉兩國之君,當真是明君英主。”
嶽昕面色複雜,幽聲道:“至於贏子弋,其為秦王嫡子,家師也想多留一條退路,以得人道氣運之臂助,以證真仙之境,這裡面還牽扯到天刑教和幽羅神教幾家的君子協定,不論秦晉兩國,哪一個得天命青睞,有成事之相,幾家就轉向鼎力支援,以此共抗三真大教。”
三真大教代天選帝,為何屢屢得以成功,就是這三家各有默契。
魔門六道顯然也打算效三真大教故智。
蘇照久久無言,消化著這個訊息,問道:“那秦國背後,站的是天刑教了?”
嶽昕點了點頭,繼而目光閃爍,疑惑道:“我那分神……沒告訴你?”
蘇照道:“嗯,我們夫妻之間,夢境十年,卻沒有提過這些。”
嶽昕明眸閃了閃,心緒有些莫名,輕聲說道:“秦國背後站著的不只有天刑教一家勢力,還有同為魔門六道之一的無生劍道,此外還有十餘家中小魔道宗門……”
“原來如此,那晉國呢?”蘇照問道。
嶽昕默了下,道:“晉國翼都公室,是我心魔宗和幽羅神教,聽家師所言,曲沃一支,同樣得了天心宗的助力。”
這方世界,歷史多類華夏春秋,可以說在姬周帝室衰弱的幾百年中,晉、楚兩國都是響噹噹的老牌霸主。
至於秦國,長期處於西北邊陲,西御戎狄,東拓周疆,君明臣賢,也漸漸得了魔門六道幾家的支援。
蘇照默然片刻,道:“你……應是不喜歡贏子弋的吧。”
嶽昕玉容頓了下,輕聲道:“家師待我恩重如山,他此生別無他念,只想問道真仙,然心魔宗功法想要成道,十分不易,而今人道大勢興起,如能借人道以成道,也算遂了家師的心願。”
“所以,你就要犧牲自己?”蘇照皺眉道。
嶽昕秀美雙眉下的一剪秋水盈盈波動,眼神似有幾分悵惘,輕聲道:“贏子弋已鄭重答應過家師,其必一心一意待我,家師這才答應這門婚事,為人君者,必廣納后妃以綿延子嗣,他能做到這一步,已十分難得了。”
蘇照面色古怪,道:“看來,他還挺喜歡你的。”
如果說為了得到心魔宗的支援,可心魔宗明顯支援的晉國翼都公室,贏子弋本人又是天刑教教主的弟子,似乎也不缺心魔宗的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