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晏昌於碭郡和自家孫女晏柔,感慨蘇侯用意之時——
蘇國宮苑,玉華宮中。
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過窗紗,照耀在玉華宮的玉階上。
一方棗紅漆木几案之旁,圍坐用膳的一男二女,神情輕鬆,談笑風生。
分明也正在議論著長水三郡的這場革新推廣事宜。
“君上,以三千禁軍護送晏公,莫非對碭郡郡望豪強不放心?”徐貞端莊妍麗的臉蛋兒上,盈盈笑意。
蘇照溫煦一笑,拿起竹筷,夾起一塊兒兔肉,放在姐姐蘇子妗的玉碗中,望著徐貞,意似考較道:“貞兒不妨說說看孤的用意。”
蘇子妗嗔怪道:“你們兩個,用膳時也談正事?”
但翠羅煙紗的少女,臉頰白皙如玉,明顯心情大好,一如瀟水依依的眉眼,彎彎成月牙兒,顯然某人先給自己夾菜的舉動,讓其頗為受用。
蘇照笑了笑,道:“沒什麼,時間還早,我們慢些吃,不用奉行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道理。”
聞言,徐貞這才續道:“碭郡之民,歷來好勇鬥狠,私鬥成風,更有郡望豪強,以姻親相聯,同氣連枝,守望互助,臣妾看過碭郡歷代郡守治政過往,不乏勵精圖治、振奮有為者,但郡望豪強,彼等或陽奉陰違,或威逼利誘……總之,百般阻撓,苦心孤詣,儼然自成一方王國。”
徐貞容色明豔,聲音卻珠圓玉潤,此刻將這些事情信手拈來,調理分明,顯然平時做了不少工作。
事實上,不僅僅是碭郡,就是蘇國其他幾郡,徐貞私下也曾做過不少功課。
可以說,此女對於政務,似乎天生有著一種敏銳。
正應了閻先生的占卜,徐家姐弟,男的身具王侯之命,女的可錦衣華服,錦繡一方。
“如按著前世,徐貞可能就是女帝的國相?”蘇照眸光閃了閃,思忖道。
說來,既然前世不過推演,但他挖的牆角好像都是女帝姬令月的文臣武將,許是不久的將來還有一番交鋒。
徐貞又道:“況彼等,蓄民為奴,暗藏甲兵,君上以禁軍相護晏公,就是預備此輩鋌而走險,行悖逆之事。”
蘇照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貞兒所言不錯,既能看到這一層,已可作一參政國事的中大夫了……碭郡民風剽悍,前番聽樞密院言,此郡所募之兵卒,頗為悍勇,在對鄭之戰上悍不畏死,敢衝敢殺!”
碭郡或許在中三郡當中較為貧窮緣故,也可能是靠著大山,兵卒勇力在三郡所募兵卒中,當屬第一。
“照哥兒,你繼位之初,作亂的就是碭郡吧?好像是燕山盜攻破縣邑,裹挾百姓,為禍地方?”蘇子妗此刻也放下筷子,一雙熠熠妙目,一瞬不移地看著蘇照。
也不知是少女的下意識,還是有意為之,平時用膳不說什麼閒話的蘇子妗,此刻也面露思索,接過話頭。
或許心底隱隱……並不想讓自己成為被“冷落”的那一個。
蘇照道:“姐姐好記性,年初燕山盜作亂,當時袁逆弄權,郡縣剿撫不力,若非孤以淳于老將軍率兵清剿,長水、鄢陵、碭郡諸郡縣,局勢幾近糜爛。”
徐貞黛眉之下,燦然明眸微微閃爍,看著不遠處,氣質清冽,雄姿英發的少年君侯,暗道,君上剛剛繼位之時,是何等艱難,她當初還和二弟徐淳閒談之間聊過,蘇國可能要發生一場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