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鄭軍大營,曹駢正在聚將議事,除卻眾將聚於一處之外,一旁還有公子治以及女扮男裝,著武士勁裝的鄭國公主應採兒。
曹駢這幾日早已知道此女身份,雖然心頭不喜,但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尤其是剛剛遭了一場敗仗,底氣都不怎麼足。
曹駢早已失了剛領大軍的意氣風發之態,此刻連番受挫於蘇軍,意志也多少有一些消沉,只是目光始終沉靜,不動聲色。
曹駢開口道:“君上鈞令,我等擇日整軍返回,現在是如何退軍,哪位將軍願意為大軍殿後?”
如果僅僅是楊阜鎮關,以其人謹慎性情,多半不會追擊,但曹駢知道此刻蘇侯就在關城之中,對於撤軍哪敢輕視?
他可沒忘記,先前龐公率領的六萬大軍就是在歸途之上,被蘇侯一場大水,六萬虎賁兒郎,盡成魚蝦腹中之物。
“曹帥,末將願為大軍殿後。”這時,一個虯髯、黑袍的青年將領就拱手而出,聲音雄渾,一看就是猛將。
曹駢打量了那將軍一眼,慨然道:“那就由孫將軍率五千騎兵殿後!”
就在曹駢在中軍大營佈置撤軍諸般事宜之時,蘇照也悄然遁入鄭軍營盤之中。
徇著上次前來的記憶,仍是來到那座軍帳之內,放出神念,就是一愣。
因為軍帳之中,除卻一個雲堆翠髻,著鵝黃色襦裙的花信少婦以及一個婢女之外,再無他人,並不見那公子治。
“去中軍大帳看看。”蘇照面色微頓,這般想著,突然就聽得帳中一主一僕的對話。
就見那丫鬟輕聲道:“夫人,聽說要撤軍了。”
正拿著一本書,垂首細細讀著詩集的花信少婦,風輕雲淡說道:“昨天公子和我說過了,京都之中出了一些變故。”
那丫鬟眉開眼笑道:“夫人,那我們即刻就能回新鄭了。”
莊詩寧點了點頭,放下書卷,幽幽嘆了一口氣,纖聲道:“是啊,只是無功而返,夫君他……娟兒,你去看看公子回來了沒有。”
那婢女應了一聲,就轉身向帳外去了。
目送著婢女遠去,莊詩寧抿了抿唇,目光幽幽。
她是知道自家夫君志向的,想要效上古聖王,以仁恕之道治世安民,讓亂世百姓不再遭離亂之苦。
只是那個位置真的適合仁弱、儒雅的夫君嗎?
她最近在新鄭聽得最多的一個詞——大爭之世,前朝歷史之上,也有這樣類似情景,每到此時,就是逐鹿爭鼎,神州板蕩,億萬黎庶以待真命天子。
從先前五姐所言,這蘇侯為一方雄霸之主,野心勃勃,以夫君的手段,縱然得位,是這樣的人物對手嗎?
只是不得其位,以二哥的殘暴荒淫,四哥的詭譎陰沉,又豈能容得下夫君?
莊詩寧想著想著,溫寧柔婉的眉眼之間,漸漸爬上一抹憂色。
花信少婦彎彎柳葉眉下的一剪秋水,盈盈波動,最終輕輕嘆了一口氣,她也無能為力,在嫁給夫君之前,她也只是莊家一普通女子罷了,承姑母教誨,不過守著婦道本分罷了。
就在莊詩寧思忖之間,忽然就覺周圍光影變幻,原本的心頭不由大驚,抬起一張端嫻、溫寧的妍麗玉容,震驚地看著一個目光冷峻的少年,顫聲道:“你是什麼人,我要叫人了!”
“夫人勿驚……”
莊詩寧高聲道:“來人啊,有刺客!”
蘇照眉頭皺了皺,本心而言,他只是想詢問一下鄭軍退兵的原因,以及背後的朝堂變故,並無擄人之意,縱然他知道眼前這人很可能是鄭國公子治之妻。
“別叫,我現在問你幾句話,你若答的好,我就放過你。”
莊詩寧忽覺喉頭一緊,分明是被扼住咽喉,一雙柔弱似水的眸子,如一頭受驚的小鹿,恐懼萬狀地看著對面的少年,如何不知碰到了妖邪之流。